庚新 -【大唐不良人】《連載中》
【書名】:大唐不良人【作者】:庚新
【內容簡介】:
長安,百鬼夜行;
洛陽,陰兵借道;
公元649年,天可汗駕崩含風殿,戰神病故於臥榻上。
一代女皇在靈寶寺內落髮出家;大唐神探步入國子監求學。
一個屬於未來的靈魂,來到了長安城。
貞觀盛世下,有魑魅魍魎藏於黑暗之中。煌煌都城之中,妖魔鬼怪橫行。
這是一個人與妖魔共生的世界。
不良人橫刀在手,攪動風雲色變。
長生?我不欲也!千萬年太久,我只爭朝夕,活一個暢快淋漓。
這是一個略帶有魔幻色彩的歷史小說。
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能接受,但我希望,能與諸君分享這個故事。
*1.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,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。
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
*3.支持原作者,請購買正版。
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div></div> 楔子
炎熱的天氣,已經持續半個多月。
傍晚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,非但沒有驅走炎熱,反而把長安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。
咚咚咚!
伴隨著夜幕籠罩長安,六街鼓齊鳴。
蘇大為站在安化門大街的一座石橋上,向遠處眺望。
夜色中,皇城輪廓依稀可見。
他轉過身,就看見不遠處大通坊的坊門正在關閉。
“阿彌,走吧。”
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走上石橋,衝著蘇大為喊了一聲。
阿彌,是蘇大為的乳名,只有家人和他最親近的朋友才能稱呼。
青年名叫周良,是蘇大為的兄長,同樣也是朋友。
蘇大為如今年方十八,在長安縣衙的不良人。因為周良比他大五歲,資歷也比他深,所以平日里,他都是以周良為首,跟隨周良左右。所以,周良一聲呼喚,蘇大為立刻答應了一聲,緊走兩步,追上了周良,從石橋的另一頭下去,沿長街行進。
他二人身著黑衣,腰跨橫刀。
沿著安化門大街一路行走,逐一檢查沿途各坊市坊門是否關好,並留下相應記錄。
路上,他們還與一隊金吾衛相遇。
幸虧兩人身上佩戴有長安縣發放的腰牌,金吾衛才沒有去為難他們。
“二哥,這腰牌看著,似乎和日間的腰牌不太一樣啊。”
“當然不一樣,這可是太史局專門為咱們製作,用於夜行巡察之用,和咱們平日所佩戴的腰牌有很大區別。”
蘇大為疑惑道:“什麼區別?”
周良道:“這區別嘛,嘿嘿,等將來你就知道了。”
夜色正濃,看不清楚周良的表情。
但是從他的言語間,蘇大為還是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。
“阿彌,你才成為不良人,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。這長安,絕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。特別是在夜晚……夜禁,只是禁人。有這腰牌護身,可以保護你我的周全。”
“我還是不太明白。”
“呵呵,慢慢你就會明白了!”
周良言語間,忌諱莫深,似乎有什麼顧慮。
蘇大為更加疑惑了。
他和周良關係非常親密,可以說是從小就跟在周良的屁股後面玩耍。自家這位兄長,對他一向照顧。現在卻吞吞吐吐,也讓蘇大為的好奇心更重,忍不住想要追問。
可就在這時,周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。
“二哥,怎麼不走了?”
“有沒有感覺到什麼?”
“感覺什麼!”
蘇大為一臉茫然,看著站在街道中央一動不動的周良。
而周良卻沒有回答,只是皺著眉,道:“不要說話,站在原地,不要動。”
“好!”
蘇大為開口答應。
但話出口,他就反應過來,連忙用手摀住了嘴巴,同時好奇看著周良。
周良在原地站了大概有三十息的時間,這才長出一口氣,搖搖頭,發出一聲苦笑。
“阿彌,你就不奇怪,咱們為什麼要夜巡嗎?”
“不是說長安城裡最近不太平,所以才讓咱們配合金吾衛行動嗎?”
“是啊,不太平!”
周良冷笑一聲,目光向遠處皇城眺望。
今晚,長安上空陰雲密布,沒有半點星光。
皇城的輪廓,在黑夜中也是朦朦朧朧,看不太清晰。
“我前幾日聽人說,天可汗龍體欠安,已病入膏肓。”
“嗯,我也聽過這種說法,但是和咱們夜巡,又有什麼關係?”
“這個,我也不知道。”
周良說完,朝蘇大為擺擺手道:“走吧,咱們再走一趟,趕快巡查完畢,回去休息。這麼熱的天,才走了一會兒,這衣服就濕透了。但願得,今晚能夠平安無事。”
平安無事,當然最好!
蘇大為笑著忙緊走兩步,跟上了周良。
不過,他又忍不住回頭向皇城方向看了一眼:天可汗,要死了嗎?
咦?
他突然發出一聲輕呼,停下腳步道:“二哥,你看。”
“看什麼?”
“剛才皇城那邊,好像有什麼在動。”
“沒有啊!”
周良停下來,朝皇城看了許久,搖搖頭,疑惑看了蘇大為一眼道:“阿彌,你是不是眼花了?”
“沒有,我剛才……”
蘇大為話到嘴邊,卻又閉上了嘴巴。
他看到了什麼?什麼都沒有看到!只是在他回頭的一剎那,他彷彿看到皇城在顫抖。
怎麼可能!
這好端端的,皇城怎麼會顫抖呢?
莫非,我真的看花了眼嗎?
蘇大為想到這裡,苦笑著搖搖頭道:“沒什麼,咱們走吧。”
“嗯!”
周良答應一聲,邁步繼續沿街行走。
就在這時,一條銀蛇自烏雲中竄出,緊跟著哢嚓一聲響,慘白的電光,照亮了長街。
皇城方向,隱隱約約傳來一聲龍吟。
這一次,周良聽到了,蘇大為也聽到了。
兩人忙停下腳步,回頭向皇城看去。恍惚間,他們好像看到了一條金黃色的龍……
那條金龍,在皇城上空盤旋。
金龍一閃即逝,緊跟著,一片密集的閃電從雲層裡竄出,雷聲轟鳴,把皇城照映得一片慘白。
閃電,好像是在轟擊皇城似地。
皇城在白色的電光中,竟好像海市蜃樓般的晃動,顯得很不真實。
鐺,鐺,鐺!
銀蛇隱去,皇城中,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鐘聲。
“二哥,怎麼回事?”
不等周良回答,從不遠處坊市裡的佛寺中,也響起了一陣鐘聲。
周良畢竟比蘇大為多了幾年的經驗,對於長安城裡的規矩,也知曉很多。
這個時候,長安城裡,佛寺、道觀的鐘聲此起彼伏。他雖然不是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但也能夠猜出,一定是有大事發生。他臉色頓時大變,拉著蘇大為撒腿就跑。
“二哥,跑什麼?”
“別問那麼多,跟我走。”
長安六街,安化門大街位列其一。
在每一個街口,會設有軍鋪,專門供巡夜之人休息。
蘇大為緊跟著周良,可是沒等他們跑出多遠,忽聽得一陣奇異的聲響,從四面八方傳來。
那聲響,如鬼哭狼嚎般,令人汗毛乍立。
周良停下腳步,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。
夜色中,一道道肉眼不易察覺的黑氣從街道兩邊的暗溝裡、從陰影中,從角落內冒出來,並迅速在一條條大街上匯聚。剎那間,長街被那黑氣覆蓋,鬼哭狼嚎聲此起彼伏。黑氣越來越濃,並迅速蔓延開來,從黑氣里傳來的氣息,令人手足發軟。
“詭異出行,是詭異出行!”
周良的聲音發顫,猛然轉身,撒腿就跑。
他一邊跑,一邊喊叫道:“阿彌,別愣著,快跑啊。”
黑氣沿著長街湧動,好似千軍萬馬奔騰,呼嘯而來,速度奇快。
周良才跑出幾步,身後的黑氣就已經追上。他再也顧不得蘇大為,突然矮身向路邊一躍,撲通就跳進水溝之中。惡臭的氣息撲面而來,但他卻顧不得許多,屏住呼吸,整個人都埋進了污水里。
周良的反應迅速,可蘇大為卻反應不過來。
詭異出行?
這是流傳於長安的一個傳說。
他突然明白,之前周良吞吞吐吐想說什麼。
夜禁,禁人不禁鬼。
蘇大為在很小的時候,就聽過這樣的警告。只不過,從小到大,他從沒有遇見過……
現在,他遇到了!
蘇大為扭頭想要跟著周良一起跑,但兩腿發軟,根本使不出力氣。
他只能站在原地,眼睛睜大,眼見滾滾黑氣呼嘯而來,終於忍不住心中恐懼,發出一聲尖叫。
身體,旋即被黑氣籠罩。
恍惚間,蘇大為好像看到有許多千奇百怪的生物向他撲來。
掛在胸前的金牌,哢嚓哢嚓出現了一道道裂縫,緊跟著金光一閃,金牌碎裂。
金光閃過,蘇大為聽到了一聲聲淒厲的哭嚎。但那黑氣實在是太濃了,金光閃過之後,蘇大為的身體彷彿被一頭狂奔的野牛撞到一樣,身體一下子飛起,撲通就倒在了地上。
黑氣,旋即把他的身體吞噬。
龍吟聲,自皇城傳來。
伴隨著龍吟聲響,一條金龍沖天而起。
金龍盤繞在皇城上空,巨大的龍首低垂,一雙閃爍金光的眸子,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,張口發出一聲咆哮。
原本正瘋狂湧向皇城的黑氣,頓時停下來。
黑氣翻滾,傳來陣陣鬼哭狼嚎聲,彷彿向金龍吼叫。
金龍的身形,一半沒於雲層之中,而顯露出來的龍首,聽到那鬼哭狼嚎之聲後,頓時露出了憤怒表情。從翻滾烏雲中,一隻龍爪探出,向長安城虛空就是一爪揮出。
剎那間,如雨點似地金光自蒼穹中紛落。
黑氣和金光碰觸,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。
不過,那慘叫聲裡,帶著幾分絕望,被金色雨點碰觸的黑氣,立刻化作虛無,消散無蹤。
黑氣,恐懼了!
伴隨著一聲響徹長安上空的吼叫,化作一道道黑煙,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。
很快的,長安城又恢復了原貌。
見黑氣退散,金龍一聲龍吟,緊跟著就化作一道金光,沒入皇城中。
蘇大為的身體,暴露在長街上。
就見他渾身是血,躺在地上一動不動,就好像死人一樣。
安化門大街,恢復了平靜,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長安,也都重歸寂靜中。
雷聲,自烏雲中傳來,就見銀蛇一閃,滂沱大雨傾盆而下。
“阿彌,阿彌,你沒事吧!”
周良從水溝裡爬出來,跌跌撞撞來到了蘇大為身邊。
他一把抱起蘇大為,大聲喊道:“阿彌,你可不要嚇我,快點醒來,快點醒來。”
蘇大為,緩緩睜開了眼。
只是,他的眼中卻滿是迷茫,看著周良,如同看陌生人一樣。
“阿彌,你沒事就好!”
周良喜出望外,但隨即就發現,蘇大為有點不太正常。
“阿彌,你怎麼了?”
蘇大為沒有回答,而是掙扎著坐起,環視周圍。
蒼白臉上,閃過一絲恐慌。
他咳嗽兩聲,用一種周良從未聽過的沙啞聲音道:“你是誰?這裡,是什麼地方?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一章 長安,長安(上)
二月,驚蟄。
長安城外的杏花已經盛開,散發著盎然生趣。
狄仁傑打開房門,在屋簷下伸了一個懶腰。昨夜下了一場小雨,空氣總帶著一絲絲土腥氣,令人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。原本還有些昏沉的腦袋,也隨之清醒許多。
這是永徽元年的春天,春寒料峭,長安的清晨仍有些涼意。
“洪亮,收拾好了沒有?”
狄仁傑在門外喊了一聲,就見一個壯實的漢子,匆匆走來。
“郎君,已經收拾好了。”
“那咱們走吧。”
狄仁傑點點頭,就邁步往外走。
名叫洪亮的漢子則緊跟在他的身後,亦步亦趨。
狄仁傑,字懷英,太原人氏。
他出身於一個官宦家庭,自幼就有神童的稱號。
如今,他已二十有一,家中走了門路,讓他來長安讀國子監,以期將來考取功名。
自隋煬帝開設科舉,至太宗李世民登基後,加以推廣。
科舉,已儼然成為無數讀書人的出路。狄仁傑當然也可以憑藉家人的關照進入官場。但他很清楚,若能考中科舉,未來的成就遠勝於依靠門蔭,於是決定前來長安求學。
在太原,狄家也算是中上之家。
但是在長安,狄仁傑心裡很清楚,他身上那點錢,很難立足。
人常言,居長安大不易。
歷經貞觀之治,長安作為大唐帝都所在,物價飛漲,還真不是他一個外鄉的讀書人可以承受。
好在,國子監生徒的衣食住行,皆有官府承擔,倒是可以省卻不少開銷。
按照國子監的規矩,生徒入學後,可以居住在國子監安排的住所。當然,生徒若不願意居住,也可以自行尋找住所。而國子監會發放補貼,報銷生徒的租房花費。
國子監安排的住所,大都位於皇城附近,租金昂貴。
如果能夠換一個便宜的居所,國子監仍會按照官府安排的住所費用報銷。這樣一來,就會產生差價。對於家境優渥的生徒而言,那點差價或許算不得什麼。但對於普通人家來說,這一點點的差價,卻可以改善他們的生活,也是當仁不讓的選擇。
狄仁傑昨日已經在國子監報到,在聽取了一些老生徒的經驗後,最終決定另尋住所。
永徽元年春天的長安,略顯冷清。
去年,太宗駕崩,為長安籠罩了一片陰霾。
天可汗的故去,使得原本已漸趨興旺的大唐帝國,出現了一絲絲的混亂。新帝沉浸於悲慟中,無心朝政。好在有長孫無忌、褚遂良等老臣穩定局面,才使得帝國沒有出現太多的動盪。但新帝會是怎樣的帝王?接下來帝國又會走向何方?所有人都感到一絲絲迷茫和恐慌。同時,還有一絲絲的期待和希望,讓人暗自的振奮。
狄仁傑帶著洪亮,就是在這種古怪的氣氛中,來到了西市。
長安西市,隋稱利人市。
自高祖定都長安後,遂更名西市,與萬年縣的東市,遙相呼應。
西市面積,有兩個坊市大小,內分九區,四面都是街道。如此一來,每個區域的周邊都形成臨街的格局,更便於交易。這裡,本就是長安商業活動最為頻繁之地。
狄仁傑之所以來西市,是想要尋找住所。
西市遠離三內,而且周圍也大多是平民居住的里坊。
這裡有很多牙人行,也就是俗稱的掮客、中介。通過牙人行,可以方便快捷找到心儀的住所。雖說會多一筆開銷,但遠勝於似沒頭蒼蠅一樣的,在長安城裡亂找。
而且,通過這些牙人找房子,也比較安全。
長安是帝國中樞所在,魚龍混雜。
若一個不小心著了道,丟了錢財倒是小事,若惹了麻煩,更會讓人頭疼。
狄仁傑並不想才來長安,就惹得一身麻煩。
“洪亮,那邊出了什麼事?”
才一進西市,狄仁傑就覺察到,西市的氣氛有點不正常。
凝重!
嗯,有些凝重。
在臨近坊門的十字街口,圍了很多人。
狄仁傑好奇心很重,便停下腳步,向街口張望。
洪亮和狄仁傑從小一起長大,對自家這位小郎君的性子,再熟悉不過。
不等狄仁傑說第二句,他就一路小跑的過去。片刻後,他跑了回來,在狄仁傑耳邊低聲道:“郎君,那邊死人了。”
“嗯?”
狄仁傑眼睛一亮,道:“走,過去看看。”
“郎君!”
洪亮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,忙一把拉住狄仁傑,輕聲道:“咱們如今出門在外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郎君莫忘了,咱們臨出門的時候,阿郎可是吩咐過,少管閒事。”
狄仁傑自幼聰慧,有著非凡的觀察力。
在太原的時候,就憑藉他的膽大心細,偵破了不少疑案。
但也是因為他這種毛病,惹了不少麻煩。不過那是在太原。狄家雖然算不得名門望族,在當地卻有些實力。所以他即便是惹了麻煩,家裡也能夠為他善後,解決。
可現在……
狄仁傑不等洪亮說完,就連連擺手。
“我就是去看看,不去管閒事總行了吧。”
“郎君,那你可真要做到才是。”
“大丈夫一言,駟馬難追……洪亮,到底我是郎君,還是你是郎君?”
“郎君,自然你是郎君。只是阿郎……”
“好啦好啦,我是在和你玩笑,看把你嚇得。我說過了,只是去看看,絕不多事。”
狄仁傑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,洪亮也不好再阻攔。
他只能暗自祈禱,狄仁傑可以說到做到。
兩人一前一後,來到人群外面。狄仁傑身材高大,體格也很魁梧,朝人群就鑽了進去。
“接過接過。”
他一邊道歉,一邊往裡面擠,很快就進了人群中。
十字街的一頭,是一座石橋。
橋下,是一條小河,連通西市北面的漕河。
橋頭,有一具屍體。
屍體仰面朝天,頭朝橋上的躺著,身下是一灘已經有些發黑的鮮血。
由於有武侯攔阻,狄仁傑無法再往前走,所以只能看一個大概,無法看得太真切。
習慣性的,他想再靠近一些。
可洪亮卻一把拉住他,輕聲道:“郎君,別管閒事。”
“我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
狄仁傑扭頭,就看見洪亮一臉緊張之色。
他只好放棄了繼續往前走的想法,站在人群邊上,瞇著眼看看屍體,又隨意向周圍打量。
洪亮,依舊一副緊張模樣,緊盯著狄仁傑。
“郎君,看過了,咱們走吧。”
“再看看,再看看。”
就在這時,忽聽得人群外一陣騷動。
緊跟著就聽有人喊道:“讓一讓,讓一讓,楊班頭來了。”
圍觀人群,立刻讓出一條路來。
狄仁傑扭頭看去,就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,帶著十幾個差役,正快步走來。
他們穿過人群,直奔石橋。
原本阻攔人群靠近的武侯,也沒有上前阻攔。
這些人,應該是長安縣的差役。
狄仁傑更來了興趣,也不理洪亮的催促,看著那楊班頭走到屍體旁。
市署官員忙迎了上去,和楊班頭低聲交談起來。由於距離太遠,狄仁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。於是,他直勾勾盯著那兩個正在交談的人,彷彿自言自語般低聲呢喃。
“這廝名叫牛二,住永安坊,是趙三郎的手下……”
“是長安本地的潑皮,整日遊手好閒。最近時日,他經常來吃酒,有的時候見坊門關了,就找個地方隨便一倒,或是賴在酒店裡不走……主要是靠坑蒙拐騙為生……”
“郎君!”
洪亮覺察到了狄仁傑的異狀,忙上前低聲喝了一句。
狄仁傑立刻醒悟過來,扭頭看去,就見不遠處一個武侯,正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。
“別管閒事,咱們該走了。”
“好,好,好!”狄仁傑見狀,忙笑著道:“這就走,這就走。”
而這時,楊班頭和市署的官員也交談完畢,轉身走到那具屍體旁,蹲下了身子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一章 長安,長安(下)
“郎君,咱們還要去找牙人呢。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
狄仁傑雖然有些不捨,但洪亮催的急,他也只能答應。
洪亮說的不錯,他還要找牙人尋住所。
接下來幾年,他都會住在長安。解決住所是當務之急,的確容不得他在這裡拖延。
當然了,也是他對這案子興趣不大。
剛才他通過唇語,也清楚了死者的情況,實在是提不起興致來。
走出人群,狄仁傑伸了個懶腰。
此時,西市漸漸熱鬧起來。
酒幡林立,人頭簇擁。
這裡距離長安絲綢之路起點的開遠門不遠,周圍裡坊中,居住了很多外國人,也是的西市城外一個頗具國際性的貿易市場。這裡,有來自高句麗、百濟、新羅和倭國的商人;也有從波斯、大食的胡商。由於大唐是當世最為強盛的帝國,許多胡商來到長安之後,被長安的繁華所吸引,乾脆僑居於此,也使得大唐成為一座傳奇性的國際都市。
西市分為九區,遍布貨棧酒肆。
來自西域的胡姬或是在門外招攬客人,或是在酒肆中載歌載舞,更令西市多了幾分異域風情。
狄仁傑自幼在太原長大,今天是來到長安的第三天。
從小到大,他何曾看到過如此景象?
一路走下來,他也不免有幾分陶醉。若非洪亮提醒,他可能已經忘了今日的目的。
“懷英,懷英!”
就在狄仁傑行走街頭的時候,突然聽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。
停下腳步,狄仁傑扭頭看過去。
就見一個比他年長四五歲的青年,從一個酒肆裡出來,一邊走,一邊朝他揮手。
那俊俏白淨的臉上,還沾著淡淡的胭脂色彩。
“你是……張兄?”
狄仁傑看到男子,先愣了一下,旋即叫出了對方的身份。
張兄笑道:“我還道剛才看錯了人,沒想到真是懷英。怎麼,也來這金市尋樂嗎?”
金市,也是西市的別名。
狄仁傑忙擺手道:“張兄誤會了,在下是來找牙人行。”
“牙人行?”
“是啊,我昨日聽了張兄的介紹,準備在別處尋一住所,不打算在監舍居住。”
“原來如此……我就說嘛,監舍雖說距離國子監近,可是那邊的房租至少要比其他地方高出三成,而且房間狹小,住的也不舒服。既然如此,還不如另尋住所,無非是多走些路而已。你我正當年輕,走幾步路又算什麼,省下來的錢,還可以多買幾本書籍呢。”
狄仁傑笑道:“張兄所言,極是。”
“那你找到住所了嗎?”
“還沒有……剛才進來,看石橋那邊出了命案,所以耽擱了片刻。”
“命案?”
“嗯,好像是一個本地的潑皮被殺,長安縣那邊已經派人過來了。”
張兄對這種事情,似乎沒有什麼興趣。
聽狄仁傑說完,他撇了撇嘴,輕聲道:“這種事常有發生,這些個潑皮整日里遊手好閒,天曉得惹了什麼仇家。你剛來長安,或許還不習慣。久了,也就習慣了。”
“習慣?”
“這長安九市,四個廓縣,人口近百萬之多。
幾乎每個里坊都有團頭,每個廓縣都有大團頭。潑皮們為蠅頭小利鬥;團頭為地盤鬥……不過,這些人惹不到咱們頭上。你我看看也就是了,莫要和他們攪和一起。”
團頭,是地下勢力頭目的稱呼。
偌大長安,大團頭,小團頭,不大不小的團頭數不勝數。
他們手下聚集著一群潑皮無賴,欺行霸市的行為時有發生。普通百姓,自然不敢招惹,但對於狄仁傑他們這種國子監太學生而言,倒也不太害怕,相安無事就好。
“對了,你剛才說要找住所?”
“是啊。”
“有什麼要求嗎?”
狄仁傑愣了一下,想了想道:“也沒有什麼要求,我和洪亮兩人居住,能寬敞些,乾淨些,安靜些就好。對了,最好能做得一手好飯,我這個人有時候有點挑食。”
張兄,蹙起了眉頭。
“若只是寬敞些、乾淨些倒也好辦,可要能供飯食……那可不太容易。
對了,你不介意和房主住在一起吧。”
狄仁傑搖搖頭,道:“只要品行端正,倒也不甚介意。”
“哈哈哈,你這一說,我倒是有一處好介紹。”
“哦?”
“崇德坊有一處住所,獨門獨院,房子倒是有,不過房主母子也住在那裡。
你也知道,來長安的生徒,大都不喜歡與人合住,難免會有不便,所以那住所一直空著。那住所距離三內不遠,環境也好,也安靜,而且房主也做得一手好飯食。”
狄仁傑看著張兄,眼中露出疑惑之色。
張兄的表情,有些尷尬。
他輕聲道:“懷英莫怪,我家境不好,得令狐祭酒賞識,方得以在國子監補缺,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承擔。你也知道,居住長安極為不易,我必須要想辦法賺錢才行。”
昨日報到時,張兄就出人意料的熱情。
狄仁傑還以為他本性如此,卻沒有想到……
不過,這又算得什麼?如張兄所言,他一個普通人能夠在國子監學習,殊為不易。而且一切費用自行承擔,在長安這地方,若不另尋財路,也的確不容易生存。
“既然如此,還煩請張兄介紹。”
“好,我現在就帶你去。”
張兄很熱情,就要前面帶路。
洪亮輕輕扯了狄仁傑的袖子,卻見狄仁傑朝他搖搖頭,於是閉上了嘴巴。
自家郎君是個什麼性子?他很清楚。
而且,那張兄是太學生,若真懷有歹心,怕日後也難在國子監立足。但不清楚,這位張兄是否靠譜呢?相比之下,洪亮更相信那些牙人,畢竟有市署可以作保。
只是狄仁傑既然決定了,走一遭也算不得什麼。
想到這裡,洪亮忙緊走幾步,追上了狄仁傑兩人。
張兄,大名張柬之,字孟將,襄州人。
他年二十六,比狄仁傑大五歲。同時,也比狄仁傑早來國子監兩年,算是老生徒。
張柬之極為善談,也非常熱情。
他在長安生活了兩年多,對長安也非常熟悉。
一邊走,他一邊向狄仁傑介紹。
三人就這樣兩前一後走出了西市坊門,直奔崇德坊而去。
“這裡原本是前朝秦孝王楊俊府邸,後來被改建為兩座佛寺。”
走進崇德坊,張柬之在前面帶路,一邊向狄仁傑介紹崇德坊內的情況。
“西門,叫做濟度尼寺;東門是道德尼寺。”
說到這裡,張柬之突然壓低了聲音,輕聲道:“去歲太宗駕崩,道德尼寺就更名為崇聖寺,乃太宗別廟,如今尚在修繕之中;西門那邊的濟度尼寺,寺內僧尼被遷往安業坊修善寺。如今濟度尼寺被改作靈寶寺,先帝嬪妃都在此削髮為尼修行。”
狄仁傑聽得一愣,停下腳步,朝那緊閉的寺門看了一眼。
“所以,崇德坊的治安沒有任何問題。”
張柬之說著,就拉著狄仁傑走進十字巷,然後拐進了一條曲巷。
長安的里坊建築,自有其規範的格局。
裡坊中,有十字街把裡坊分為四大塊,而後每快區域中,又設有十字巷。於是整個里坊,就被切割成十六個區,區內有曲,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巷陌,把整個里坊串聯爲一體。
張柬之帶著狄仁傑自曲巷中穿行,恰好繞過了靈寶寺大門,來到靈寶寺後門。
“這裡距離佛寺很近,一般人都不會來這裡,所以很安靜。”
他笑著對狄仁傑介紹,然後徑自又走進一條曲巷中,回首朝狄仁傑二人招了招手。
“走吧,就在前面。”
狄仁杰和洪亮相視一眼,跟著張柬之走進曲巷。
三人來到一座房舍前,張柬之道:“就是這裡,懷英感覺如何?”
“看看裡面再說。”
張柬之點點頭,上前拍了拍門,大聲道:“蘇大娘子,是張柬之,帶人來看房子!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二章 柳娘子
這是一座非常標準的長安民居。
隔著只有肩膀高,夯土築成的院牆,狄仁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。
一畝見方的院落中,正房一廳兩廂。左邊是偏房,兩間廂房,右邊是一間廚舍,還有一個面積不大的廄房。只不過,廄房裡空空蕩盪,從門口的蜘蛛網能看出,已經廢棄許久。
根據唐律,一家三口,有一畝宅基地。
所以由此也能看出,這戶人家絕對是正經人家。
“柳娘子,柳娘子在家嗎?”
回應張柬之的,是一陣犬吠聲。
一條黑狗,從正屋的廳堂裡竄出來,站在門口,衝著院門一陣吠叫。
”黑三郎,閉嘴。”
緊跟著,從屋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。
“是誰啊!”
“柳娘子,是我,張柬之,前些日子來看過房子,你還記得嗎?”
一個衣著簡樸的中年婦人從屋中走出來,站在門口,她蛾眉輕蹙,道:“我想起來了,你是那個太學生。”
說著話,她就走過來,打開了院門。
“柳娘子,好記性。”
張柬之陪著笑,欠身行禮。
不過,柳娘子卻沒有給他好臉色:“我當然記得你,上次你說回去考慮,結果一去不回,平白耽擱了我半月時間。我正說,你要是再不來,我就去尋牙人行了。”
張柬之道:“大娘子家的房子確是不錯,只可惜我喜歡清靜,不太願意與人合住,所以就沒敢再來打攪。”
柳娘子聞聽,臉色頓時一變。
“既然如此,你又來作甚?”
“大娘子莫要誤會,學生雖不習慣與人合住,但大娘子的宅子,卻是極好。
這位是國子監新來的生徒,正在尋找房舍。我這一想啊,大娘子的房子很合適,所以就把他帶來了。大娘子,這就是我那位同窗,太原人氏,今年國子監新生。”
張柬之雖然陪著笑,但言語間,還是流露出一種莫名的優越感。
他雖然貧窮,可畢竟是國子監的生徒,是太學生。
說句不好聽的,他們這些人,將來都是要做官的……柳娘子,說穿了始終是個平民百姓而已。
其實,不用張柬之介紹,柳娘子也能看到狄仁杰。
畢竟,狄仁杰比張柬之高了半個頭,雖然是站在張柬之身后,卻依舊顯得很醒目。
狄仁杰上前道:“大娘子,在下狄仁杰。”
柳娘子微微蹙眉,臉色也好看許多。
“這位郎君,我把丑話說在前面。這房子,我只賃這邊的偏房,正房是我和阿彌所用,不會搬走。若公子不嫌棄,那一切都好商量,若是不願意,便直說了好。”
這位大娘子,說話很直接。
她說完,還掃了張柬之一眼。
張柬之當然明白她的意思,臉一紅,故作不懂似地,一言不發。
狄仁杰笑道:“大娘子,學生來長安是為了求學,但求有一棲身之所足矣。
清靜,干淨,方便,安全!我只有這些要求。若大娘子能照顧我與家仆的飯食更好,若是不願意,我們可以自己想辦法,也無需大娘子為難。不過,這賃金……”
柳娘子的臉色,緩和許多。
“珍饈美味,我這小戶人家不會做。
但若是粗茶淡飯,卻沒什麼不方便,無非是多做兩個人而已。這宅子,只有我與阿彌兩人居住。那兩間偏房,郎君可以隨便使用。郎君和你這位隨從的衣物,我也可以負責……一應雜費,算在賃金裡,一月一千八百錢,每月初十收取。
若是郎君同意,我這裡有文書。郎君簽了後,我會送去坊正,郎君可以隨時過來。”
一千八百錢,管吃,管住,還管洗衣打掃?
狄仁傑頓時心動,看向了洪亮。
洪亮是他的僕人,但也是他最信任的伙伴。
“郎君,我看可以。”
洪亮昨日就打聽過了,柳娘子這賃金,確實不算高。
要知道,長安城的房租,由北向南,越是往北,價錢越高。
崇德坊位於長安中部,向東隔一個安業坊,就是朱雀大街,屬於長安縣所治。
這樣一個位置,若換在後世,絕對屬於二環以內的中心地帶。
洪亮調查過,似這種位置的獨門獨院,月賃少說要三千以上,而且是環境很差的位置。柳娘子給了一千八的價錢,還管吃管洗衣打掃,絕對是一個很貼心的價格。
“大娘子,我可否看看房子?”
“郎君隨意。”
柳娘子退到了正屋門口,坐在門口的胡床上。
那條名叫黑三郎的黑狗立刻湊上來,匍匐在柳娘子的腳邊。
兩間偏房,一大一小。
大的一間又分內外兩間,其實等於是三間。
推開窗戶,是一條清澈的小河。隔河眺望,就是靈寶寺的後門。
房舍裡,家具很簡單,但很乾淨,看得出來,是有人經常打掃。
狄仁傑非常滿意,從偏房走了出來。
洪亮和張柬之還在屋裡,他就來到柳娘子身邊,撩衣袍,直接就坐在了台階上。
在坐下來的一剎那,狄仁傑突然有一種毛髮森然的感覺。
他扭頭,就看到那條黑狗。
黑狗旋即閉上了眼睛,好像睡著了似地。
“大娘子,你剛才說'阿彌',是什麼人?”
“哦,阿彌是我兒子,如今在衙門里當差。”
狄仁傑一愣,好奇問道:“敢問,是哪個衙門?”
“就是在長安縣衙。”
這時候,張柬之和洪亮也看完了房子,走了過來。
“懷英,怎麼樣?”
“這房子甚好,我很滿意。”
狄仁傑說著,便站起身來。
”大娘子,這房子我租下了……不知,明日可否搬過來?”
柳娘子也不廢話,回屋裡拿出一份契約文書,遞給狄仁傑道:“郎君只要在文書上簽字畫押,隨時可以搬過來。至於賃金,後日就是初十,到時候郎君給我就行。”
“大娘子,倒是個爽快人。”
狄仁傑不禁笑了,接過文書看了兩眼。
這是一份非常規範的租賃文書,上面還有崇德坊坊正孫有道的簽名和印章。
這是一個很講規矩的婦人!
加之柳娘子說,她兒子在長安縣衙門裡做事,狄仁傑自然更加放心,立刻籤上了名字。
“如此,我明日一早過來。”
“好,那我今晚再把屋子打掃一下。
正好明日阿彌輪休,若郎君需要什麼家甚,讓他帶你去置辦就是。
坊西有一家孫記雜貨舖,是坊正家的產業,專賣老舊物品,很便宜,但也很實用。”
狄仁傑連忙道謝:”如此,就麻煩大娘子。“
和柳娘子道別,已經過了午時。
狄仁傑解決了住所問題,也算了卻一樁心事,也輕鬆許多。
三人就近找了一家酒肆,狄仁傑取了一吊錢,放在桌上。
“這次多虧張兄幫忙,否則我還真不好找到這麼好的住處。”
錢,是謝禮。
如果狄仁傑在牙人行里找房子,差不多也是這個花銷。
張柬之倒沒有客氣,立刻把錢收起。
“懷英,我沒有想到你那麼快就做了決定,所以有些話,還沒有來得及交代。”
“哦?還請大兄指教。”
“上次我看過房子後,順便打聽了一下柳娘子家的情況。”
狄仁傑聞聽,眉頭一蹙,道:“莫非,柳娘子家裡,有什麼不對嗎?”
“倒也沒什麼不對……柳娘子的夫君,名叫蘇三郎,原是長安縣的不良帥,為人很正直,在長安縣口碑不差。貞觀十七年,他應朝散大夫王玄策徵辟,隨李義表出使天竺;貞觀二十一年,他再次應徵,隨王玄策出使天竺,但是這一次……就沒再回來。”
“有這種事?”
狄仁傑一驚,忙坐直了身子。
“蘇三郎膝下有一子,名叫蘇大為,也就是柳娘子說的阿彌。
去年,長安縣突然徵辟他為不良人。去年五月,他在當差時受了傷,之後就變得有些古怪。甚至有傳言說,他是撞了邪……”
“撞邪?”
狄仁傑眸光一閃,輕聲道:“這個阿彌,很壞嗎?”
“倒也不是壞,只是行為有些古怪而已。反正據我所知,他沒有做什麼壞事。”
“那就好!”
狄仁傑鬆了一口氣,笑道:“我就怕他為非作歹,到時候惹來麻煩。”
“那倒不至於……反正,懷英你要是反悔,現在還來得及。
如果決定住下,也不必太擔心。我打聽過,他這人很孝順。有柳娘子在,你又是太學生,想來他也不敢有什麼歹意。我說這些,只是要你多一些小心罷了。”
“我明白,還要多謝張兄提醒。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 第三章 詭異
日暮,金烏西墜。
斜陽夕照,長安沐浴在霞光中。
咚咚咚咚!
承天門外第二通街鼓聲響起,皇城宮門及左右延明門也依次開始關閉。
位於長安城南,永安渠一側的大安坊內,一派忙碌景象。所有人都知道,六百通街鼓結束,長安就要開始夜禁。所以,商家紛紛準備關門,坊丁和武侯,也開始在坊內巡視。兩邊坊門,也開始清理進出人員,一待鼓聲結束,坊門就會關閉。
蘇大為蹲在街口的一處矮牆上,一動不動。
不遠處,就是永安渠。
渠畔一家酒肆,店小二正慌慌張張收起酒幡,然後把兩盞燈籠,掛在門頭上。
那店小二掛好燈籠後,從肩膀上取下手巾,甩了兩甩,轉身走進店裡。
十幾個黑衣人,從街角巷陌中走出,迅速向酒肆逼近。
砰!
一聲巨響。
酒肆的窗櫺碎裂。
一個人影從酒肆裡飛出,重重摔在了地上,赫然正是先前掛燈籠的店小二。
黑衣人見狀,先一驚,旋即就聽到有人高聲喊喝;“衝進去,休要走了那賊人。”
話音未落,一個體型壯碩的男子已經從酒肆裡衝出來。
他手持一口七尺長短的陌刀,刀口上還淌著血。落日餘暉照在刀上,折射出一種妖異紅光。
那男子衝出酒肆後,轉身就往巷陌跑去。
十幾名黑衣人同時吶喊,衝上去把他攔阻下來。
但那壯漢卻非常凶悍,面對迎面而來的黑衣人,他不慌不忙,踏步上前,引刀就是一招橫掃千軍。那陌刀的重量,少說有二十斤上下,但是在壯漢手裡,卻輕若燈草一樣。陌刀刀鋒過處,破空發出銳嘯聲,快若閃電,留下一道淡淡殘影。
迎面衝上來的黑衣人忙舉刀相迎,只聽鐺的一聲響,他手中橫刀竟然碎裂開來。
若非他反應快,忙撤步閃躲,只怕就要被那陌刀開膛破肚。
壯漢也不開口說話,一刀落空之後,腳踩九宮步,反手又是一刀劈出。
兩名黑衣人連忙閃躲,露出了一個缺口。
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,壯漢縱身就衝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圈,衝進旁邊一條小巷裡。
“追!”
黑衣人忙大聲喊叫,緊跟著就追了上去。
這時候,蘇大為也從牆頭上躍下。
他快步走到酒肆門口,緩緩拔刀出鞘。
橫刀,長約三尺,刀身上密佈如雲籙一樣的紋路。
蘇大為邁步走進酒肆,一股血腥味,迎面撲來。
他眉頭微微一蹙,目光掃過酒肆裡。
三具屍體倒在血泊中,兩個胡人打扮的客人,還有一個,看衣裝應該是酒肆的掌櫃。
蘇大為小心翼翼走上去,把一具胡人的屍體翻過來。
胡人的胸口,有一個巴掌大的血窟窿,看上去觸目驚心。
他的臉上,流露著驚訝的表情。很顯然,在他臨死前,一點準備都沒有。
而另一具屍體則是仰面朝天躺著,胸前已經被鮮血浸透。
他一隻手握著刀柄,腰間的彎刀拔出了一半。
兇手出手很快,以至於他沒有做出反應,就被殺死。
蘇大為抿著嘴走到那掌櫃的屍體旁,突然間,他後退一步,揮刀就砍向那句屍體。
說時遲,那時快,屍體卻突然一滾,從血泊中翻身而起。
一抹寒光飛出,直刺向蘇大為。
蘇大為腳下橫身一閃,手中橫刀順勢一抹,狠狠砍在掌櫃的肩膀上。
橫刀沒入掌櫃身體,刀身上掠過一抹雲霞似地光亮。只聽掌櫃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,那慘叫聲,不像人的聲音,更似鬼哭狼嚎一樣。緊跟著,掌櫃的身體撲通就倒在了地上,身體好像被洩了氣的皮球一樣,迅速乾癟下去,眨眼間只剩下一副皮囊。
一道黑氣,從掌櫃的身體中飛出。
“該死的不良人,竟敢壞我的好事。”
從黑氣里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,剎那間,黑氣暴漲,變成了一團黑色煙霧,翻滾不停。
蘇大為的臉上,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。
“我就知道,是你們這些詭異作祟。”
他冷笑道:“呂掌櫃的永安春素以口感醇厚而著稱,可是自月前,他的永安春就變了口味,入口辛辣且略有些發苦,和普通的劣酒沒有區別。從那時候起,我就懷疑呂掌櫃出事了。不過,我倒是有些好奇,你又是怎麼看出來,十三郎有問題?”
“那個蠢貨,平日里懶得要死,今天卻格外勤快,還主動去掛燈籠。”
嘶啞的聲音道:“所以我就知道,他一定是有古怪。”
“那,可真是可惜了!”
蘇大為露出惋惜之色,道:“說吧,你收購那些從宮中流出來的物品,究竟是何用意?”
“這個,你還是到了閻王殿裡問閻王去吧。”
黑色煙霧發出一聲咆哮,旋即化作一頭黑狼撲向蘇大為。
蘇大為臉上笑容收起,手中橫刀狠狠劈向黑狼。
刀鋒看在黑狼的身上,卻好像砍在一團棉花里。黑狼化作一團黑煙,順著蘇大為的手臂迅速蔓延過來,眨眼間就把蘇大為的身體包裹起來。
“你既然毀了我的身體,那就把你的身體給我吧。”
蘇大為的身體,頓時僵住了。
他想要甩掉身上的黑煙,可是身體卻動彈不得。
黑煙,從他的毛孔中沒入身體。突然,那沙啞的聲音發出一聲淒厲慘叫。
“騰根之瞳?你明明是凡人,怎會有騰根之瞳?”
隨著慘叫聲響起,蘇大為雙目之間,突然浮現出一道紅線。
紅線慢慢裂開,成一道縫隙,乍一看,就好像蘇大為的雙目之間,又長出了一隻眼睛。
“饒了我,求你饒我一次,我可以把我的收藏全部給你。”
蘇大為張了張嘴巴,似乎想要說話,但是卻發不出聲音來。
雙目間的縫隙越來越大,黑煙迅速散去,化作一道黑氣,沒入紅線之中。
蘇大為則睜大了眼睛,身體好像被抽空了似地,撲通一下子就坐在了地板之上。
雙目間的那隻眼睛則緩緩閉攏,化作一條紅線,隨後消失不見。
“阿彌,你怎麼了?”
周良從外面衝進來,看到蘇大為癱坐在血泊裡,忙上前攙扶。
這時候,從酒肆外走進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。
他進屋後,目光掃視一眼,就落在了地板上的那具只剩下皮囊的屍體上。
“蘇大為,怎麼回事?”
蘇大為一陣咳嗽,總算是恢復了精神。
“魏頭,我剛才進來查驗屍體,就看到呂掌櫃的屍體變成了這副模樣。
我走上來想要查看,卻不想從他屍體中飛出一道黑氣……”
“住嘴!”
魏頭忙喝止了蘇大為,快步走上前,查看呂掌櫃的屍體。
片刻後,他站起身道:“分明是呂掌櫃和賊人勾結,見事情敗露,所以自盡而亡。”
他看向蘇大為,眉頭微微一蹙。
“此事,不得向任何人提起。若走漏了半點風聲,唯你是問。”
不等蘇大為開口,周良忙出聲道:“卑下明白,是呂掌櫃和賊人勾結,事情敗露後自盡而亡。”
魏頭的臉色,緩和了些許。
“蘇大為抓捕賊人受傷,就先回去歇息吧。
明日是你輪休,不必再來衙門。周良,你送他回去,明白嗎?”
“明白。”
這時候,酒肆外傳來了腳步聲。
周良朝蘇大為使了一個眼色,把他攙扶起來,慢慢往外走。
“二哥,怎麼回事?”
“老魏剛才抓捕失手了,還傷了好幾個弟兄。”
“那呂掌櫃……”
“他要用呂掌櫃去交差,咱們別再管了。”
周良說著,壓低聲音在蘇大為耳邊道:“事關詭異,非你我可以插手。這種事,咱們別摻和進去……活人的事情咱們都管不過來,更不要說那些不是人的詭異了。”
蘇大為聞聽,也就閉上了嘴巴。
“只可惜了呂掌櫃,被詭異奪了身不說,還要背上一個勾結賊人,盜取宮中物品的罪名。”
“是啊,也真是倒霉。”
周良苦笑點點頭,攙扶著蘇大為走出大安坊坊門。
咚咚咚咚,街鼓聲再次響起。
長安城門,也開始逐一關閉。
“那……那些失竊的物品,還要不要追查?”
“事關詭異,還追查個甚。”
“那……真是可惜了!”
“可惜什麼,遇到詭異,能活著就好,咱們可別強出頭。你忘了,去年那次事故,你險些丟了性命。珍愛性命,遠離詭異……下一次,你可不見得有那麼好的命。”
斜陽餘暉照耀,把兩個人的身影,慢慢拉長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四章 魔幻大唐
黑暗,籠罩長安。
夜幕下,長安城風平浪靜。
金吾衛在大街上巡邏,一百零八坊坊門緊閉。
街道上的旗幡也都紛紛撤下,不過不少酒肆店舖的門頭上,會掛上燈籠,表示仍在營業。
上有政策,下有對策,自古如是。
夜禁對於尋常百姓而言,是無法抗拒的律法。
但對於某些人來說,黑夜到來,正是他們尋歡作樂的好時候。
只要不走出坊門,不在大街上行走。坊內嘛,打點好那些坊丁和武侯,就高枕無憂。
這種事情,你知道,我知道,怕官府也心知肚明。
大家相安無事就好,只要別惹來麻煩。
否則,那些武侯和坊丁會立刻翻臉,變成凶神惡煞,誰的情面都不會給。
蘇大為了一身便裝,陪柳娘子吃了晚飯,坐在客廳裡說話。
“阿彌,有件事要告訴你。”
蘇大為立刻放下手裡正在擦拭的橫刀,抬頭看著柳娘子,露出疑惑之色。
“娘,什麼事?”
“偏房兩間屋子,我租出去了。”
“租出去了?”蘇大為臉色微微一變,輕聲道:“不是說好,不租的嗎?”
“上元節後,物價又漲了。”
“哦?”
“糧價漲了兩成,油價也漲了一成,幾乎全都漲了。
而且,娘不想你在去巡夜,萬一再……總之,方方面面都需要錢,娘也沒有辦法。”
“嗯,租就租吧,娘不必為我操心。
二哥說,再過兩個月,我就算在衙門裡做滿一年。我的薪水會提高三成,而且還有其他的分潤。到時候,娘就不用再這麼操心,只管在家裡好好享福就是。”
柳娘子臉上,露出一抹欣慰笑容。
她點點頭,輕聲道:“若你阿爹還活著,看阿彌這麼能幹,一定會很開心。”
“嗯!”
蘇大為應了一聲,卻沒有回答。
他拿起橫刀,用一塊乾布在刀身上緩緩擦拭。
突然,他又停下手上的動作,道:“阿娘,房子租給什麼人了?要不要我去查一查?”
“不用查了,是國子監的太學生。”
“就是那個上月來看房子,之後就不見人影的太學生嗎?”
“是他介紹的人,一個剛來長安的國子監生徒。
叫什麼來著?看我這記性,真個有些記不清楚了……你等等,我把文書給你取來。”
柳娘子放下手上的針線活,返回右廂。
片刻後,她拿著文書出來,遞給蘇大為道:“是從太原來的生徒,長的儀表堂堂,也非常爽快。”
“太原,狄仁傑?”
蘇大為看到契約上的簽名一愣,抬頭道:“租咱們房子的人,是狄仁傑?”
“對,就是叫狄仁傑。”
柳娘子詫異看了蘇大為一眼,“阿彌,你認識他嗎?”
“不認識。”
蘇大為連忙搖頭,笑著道:“他是太原來的生徒,我長這麼大一直都在長安,又怎會認識?只不過覺得這名字很好,想來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,有機會定要認識一下。”
“這孩子……”柳娘子笑道:“他明日就會搬過來,到時候你們自然會認識。”
“也是啊!”
蘇大為說著話,就露出一抹憨厚笑容。
他把橫刀收鞘,起身道:“娘,我今天有些累,先睡了。”
“去吧,我把這件衣服補好,也要去睡了。”
“娘別太晚了,早些休息。”
蘇大為和柳娘子互道晚安,就徑自進了左廂,隨手把房門拉上。
他把橫刀放在刀架上,而後走到窗前,把窗戶推開。
仲春時節的晚風,很輕柔,還帶著些許寒意。
屋外,趴在屋簷下的黑三郎聽到動靜,立刻抬起頭,警惕看過來。
見是蘇大為,它又低下頭,趴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這黑狗,可是越來越警覺了!
蘇大為坐在桌旁,呆呆發楞。
良久,他取出一張紙鋪開,用一支自製的鵝毛筆,蘸上墨水。
今天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百七十三天,可是我依舊沒有弄清楚,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。
去年五月,唐太宗李世民駕崩,我來到這個世界,變成了蘇大為。
之後,李靖李藥師病故,太子李治登基,也就是歷史上那位唐高宗。
這和我所知曉的歷史,沒有任何區別。
但那'詭異',又是從何而來?
二哥說,長安夜禁之後,詭異橫行。
他說的'詭異',應該就是傳說中的'妖魔鬼怪'吧。
如此說來,這應該是一個人與妖魔共生的魔幻世界,但我為何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?
所有人,對詭異都忌諱莫深。
但所有人都很清楚,詭異是真實的存在。
今天,我再一次遇到了詭異,一個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詭異。
好在我身體裡的詭異吞噬了那個詭異,而且我也知道了身體裡的詭異,名叫騰根之瞳。
但是,騰根之瞳究竟是什麼?它為什麼會在我身體裡,又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影響?
這一切,都還是個謎!
不過我清楚記得,在我穿越的那一天,我看到了一條金龍。
我不清楚那條金龍的意義,但想來,正是它的存在,才使得長安可以風平浪靜。
還有,母親告訴我,家裡的房子租出去了。
租房子的人,名叫狄仁傑……沒錯,應該就是那個狄仁傑,太原狄仁傑。
如果有一天我能穿越回去,告訴我身邊的人,狄仁傑是我的房客,估計沒有人會相信。
今天就寫到這裡,我會繼續探索。
蘇大為寫了滿滿噹噹一張紙,然後又把紙捲起來,在油燈上點燃。
看著那張寫滿了他心裡話的紙在火光中化為灰燼,他才如釋重負般,長出一口氣。
他,並不是蘇大為。
但他現在,就是蘇大為。
去年五月己巳日,唐太宗李世民在含風殿駕崩。
當晚,長安詭異發生暴動,幸虧有李靖等一干開國元勳,保護太子李治順利抵達含風殿,這才平定了詭異暴動。那天晚上,蘇大為來到了這個世界,並且附身在了一個名叫蘇大為的不良人身上。
他親眼看見,金龍探爪,詭異退散的景象。
而在那之後,他在病榻上躺了近三個月,才算徹底康復。
不過,也就是在那天晚上,他的身體裡多了一個'詭異',一個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叫做什麼的詭異。
他不敢告訴任何人,因為他知道,一旦被人知曉,他會是死路一條。
可是……
他真的很害怕!
“阿彌,還沒有睡嗎?”
屋外,傳來了柳娘子的聲音。
蘇大為激靈靈一個寒顫,旋即從沉思中醒來,站起身道:“娘,我這就睡!”
“早點睡,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。”
“娘,我知道了。”
蘇大為忙吹滅了油燈,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。
柳娘子關上了客廳的門,然後走進右廂,關上了房門。
屋外,旋即一片寂靜。
蘇大為鬆了口氣,摸黑爬上了床。
其實,也不算是摸黑。
屋裡雖然漆黑伸手不見五指,但對蘇大為來說,沒有任何影響。
也許是體內詭異的緣故,即使在黑暗中,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福利嗎?
蘇大為不是很確定。
但他卻知道,體內的詭異給他帶來了不少好處。
比如,他的身體很強壯,雖然在外表看來,顯得很瘦削。他力氣很大,反應很快,身手也很靈敏,聽力也異於常人。可是,他寧可不要這些福利!因為他不知道,這些福利對他而言,到底是好,還是壞?至少從目前來看,他還不清楚。
在床上躺下,蘇大為卻沒有絲毫睏意。
如果不是今天遇到'詭異',他可能還不會有這麼多的念頭。
在此之前,他想過很多。
他想努力賺錢,報答柳娘子,也是他在這個世上,唯一的親人。
但是……很難。
他曾試圖釀酒,發明蒸餾酒。但經過市場調查,大唐治下的人們,似乎並不喜歡那種烈酒。人們更喜歡黃酒、米酒這種入口綿和香醇的酒,而非那種辛辣的滋味。
想想也是,除了那塞外苦寒之地的胡人,誰又會喜歡烈酒。
李白喝黃酒可以斗酒詩百篇,可如果換做烈酒的話,那估計就是一瓶下去發酒瘋。
把烈酒販賣到塞外?
可沒那麼容易!
更不要說,這種生意就算真做成了,他一個連九品芝麻官都不是的不良人,又怎可能壟斷這種生意?估計過不得太久,他生意做不成,連帶著老娘也會跟著倒霉。
蘇大為從來都不會把人想的太壞,但也絕不會把人想的太好。
除了蒸餾酒之外,蘇大為還想到了很多生財發家的路數。但後來,他又逐一否定。
他不是方繼藩,即沒有方某人的家世和背景,也沒有方某人那種超神的記憶力,什麼都懂。所以,在沒有足夠強大的勢力之前,蘇大為絕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。
更不要說,這麼一個看似繁華的盛世之下,還隱藏著一個魔幻世界。
究竟該如何是好?
整整二百七十三天過去了,蘇大為也沒有想出一個頭緒來。
輾轉反側,直到更鼓三響。
一陣強烈的睏意湧來,蘇大為打了個哈欠,翻過身,迷迷糊糊的睡著了……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五章 夢
長安城,沐浴在陽光中。
蘇大為抬頭看去,一輪驕陽當空。
不過,那太陽看上去非常怪異,不像是太陽,更像是……一隻眼睛。
街道上空空蕩盪,不見人跡。
那些店鋪都開著門,可是裡面卻不見有人。
旗幡在店前隨風飄擺,發出撲簌簌的獵獵聲響,在空曠的長街上迴盪不停。
這裡是……
蘇大為眉頭一蹙,覺得眼前這條街道很眼熟,但一時間,又想不起是那一條街道。
就在他感到迷茫的時候,長街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人。
當他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後,心裡又是一驚。
呂掌櫃?他不是死了嗎?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
蘇大為下意識探手想要拔刀,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攜帶佩刀。
就在他感到困惑的時候,呂掌櫃已經到了他跟前。
“你是呂掌櫃,還是詭異?”
蘇大為退後一步,厲聲喝問。
哪知道,呂掌櫃根本沒有理他,徑自前行,直接撞在了蘇大為的身上。
當兩人接觸的一剎那,蘇大為發現他的身體一陣晃動,那呂掌櫃竟然穿過他的身體,繼續往前走。
怎麼回事?
蘇大為激靈靈一個寒顫,低頭查看身體。
身體,完好如初。
他忙轉過身,就見呂掌櫃頭也不回的沿著長街行走,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蘇大為的存在。
這事情,有古怪!
蘇大為眼珠子一轉,也不再去考慮自己的身體情況,而是跟在呂掌櫃身後。
來到十字街,呂掌櫃向右一拐。
在正前方,是一座氣勢恢宏的佛寺。
大慈恩寺?
蘇大為一眼認出,這佛寺的來歷。同時,他也反應過來,他此時正在萬年縣的晉昌坊裡。
大慈恩寺,是長安三大譯場之一,同時也是法相宗祖庭。
它是長安城裡最宏麗的佛寺,同時也是李唐皇室敕令修建的皇家佛寺之一。
貞觀二十二年,太子李治,也就是而今的皇帝,歷史上的唐高宗,為追念其生母文德皇后祈求冥福,於是遍查長安地形,最終決定在晉昌坊內,淨絕故珈藍寺遺址上修建了大慈恩寺。其歷史雖然不長,但因玄奘在此譯經,故而成為佛門淨地。
對了,後世西安的地標建築之一大雁塔,未來將會在這裡修建。
呂掌櫃繞過大慈恩寺的正門,從側門進入佛寺。
蘇大為緊跟在他身後,來到一塊荒涼的工地上。
他記得這塊工地,據說大慈恩寺建成後,這裡原本是要建一座佛塔。不想去年太宗駕崩,工程也就隨之叫停。如果他記憶沒有錯的話,這個停工的佛塔工地,也是後來大雁塔的所在。不曉得這座停工的佛塔,是否就是那著名的大雁塔呢?
反正不管是不是,佛塔工程被叫停了。
工地裡沒有一個人,冷冷清清。
呂掌櫃走到一棵大樹下,挖開一個坑,把一個包裹放進去,然後又用浮土掩蓋。
最後,他從旁邊搬了一塊石頭,壓在上面。
完成之後,呂掌櫃拂去身上的灰土,站在石頭旁邊拍了兩下,露出詭異的笑容。
也就是在這時候,天空上那詭異的太陽突然光芒大盛。
呂掌櫃的身體,在陽光的照耀下,漸漸虛化……
蘇大為驀地睜開眼,額頭上冷汗淋淋。
他,做了一個詭異的夢!
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,天已經亮了。
他躺在床上,可以清楚聽到柳娘子在院子裡訓斥黑三郎,也不知道它昨晚做了什麼壞事。
蘇大為用雙手,用力搓了搓臉,翻身跳下了床。
他赤足,伸手拿起放在床頭的衣服,一邊穿一邊往外走。
有點不對勁,這衣服怎麼這麼緊呢?
明明昨天穿著還很合身,怎麼今天……他伸手去拉門,就聽呲啦一聲,衣服就裂開了。
站在門旁,蘇大為有些發懵。
“傻站在那裡做什麼?”
柳娘子手裡拿著一個笸籮走進來,就看見蘇大為傻站在門口。
她嘀咕了一聲,轉身準備進廂房。可走了兩步,她忽然又停下來,轉身看著蘇大為。
“阿彌,你怎麼看上去,好像長高了?”
“是嗎?”
蘇大為邁步走出房間,仍舊一臉懵逼的表情。
嗯,好像是長高了!
他身高原來大約在177左右。
柳娘子站在他面前的話,正好到他嘴巴。可是現在,柳娘子只是到他的肩膀處。如果不是柳娘子變矮了,那肯定是他長高了,而且長高了差不多三四公分的樣子。
“我也不知道,這衣服昨天還穿著正好,今天不知怎地,就變得小了。”
蘇大為說著話,抬胳膊露出腋下的裂開處。
柳娘子看了兩眼,笑著搖了搖頭,“長高了就長高了吧,你現在這個頭,和你阿爹差不太多。嗯,我去找找,說不定正合身。身上衣服換下來,我幫你改一下。”
她的眼睛有點發紅,但臉上卻露出燦爛笑容。
蘇大為也沒有想太多,把身上衣服脫下來,光著膀子就走出了房間。
黑三郎興奮迎上來,衝蘇大為搖頭擺尾。
蘇大為身手揉了揉它那狗頭,然後走到廚舍旁的水井邊。
水井旁邊,有一個木盆,裡面已經打好了清水。一條濕巾,還有一個杯子,旁邊擺放著一個豬鬃牙刷,和一盒青鹽。豬鬃牙刷是蘇大為這一年來,少有的成績之一。只不過,這東西要推廣出去不容易,製作起來,也不是想的那麼簡單。
柳娘子在家製作牙刷,然後放在孫記雜貨舖裡販賣。
收益不是太好,但多少能給家裡一些補貼。如果想要大規模推廣,卻需要時機和足夠的資本才行。現在,只能是小打小鬧,反正一個崇德坊,就已經足夠了。
蘇大為刷牙,洗臉,洗漱完畢。
他繞過正午來到後院,後院是有三十平方左右的面積。
有一個簡陋的簡易單槓,兩個石鎖,一個用石頭製成的槓鈴,還有一個吊在樹上的沙袋。
他先做了三十個引體向上,敏銳覺察到,今天這引體向上比平時要輕鬆很多。眉頭一蹙,他立刻加快了動作,一口氣做了一百個引體向上,居然一點都不吃力。
這在昨天,可是不太可能。
旋即,他又做了八十個伏地挺身,也很輕鬆。
蘇大為站起來,低頭查看身體。
好像沒什麼變化,但似乎,又有不小的變化。
他的氣力,較之昨日明顯增加很多,而且體力也變得更強。
還有今天突如其來的長高……蘇大為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個詭異的夢,以及在夢境中,猶如一隻眼睛,掛在天上的太陽。難道說,這一系列的變化,和那騰根之瞳有關嗎?
蘇大為困惑不解,又接連試了槓鈴和沙袋。
槓鈴兩端的石鎖,原本一百斤上下。
之前用它做練習,重量剛好。可是今天,槓鈴明顯輕了許多。打沙袋的時候,腳步也快了很多,身體的柔韌性,比之昨日也提升了不少。蘇大為曾學過拳擊和格鬥。不過以前因為身體素質的原因,很多技術都施展不出來,而現在,他可以輕鬆使用。
不對勁,這絕對不對勁。
蘇大為心裡有些恐懼。他隱隱約約猜到,這一系列的變化,很可能和那個騰根之瞳有關。必須要盡快弄清楚騰根之瞳是什麼!否則未來的變化,他無法掌控。
“阿彌,來試試這件衣服。”
就在蘇大為感到恐慌的時候,柳娘子在前院喊道。
“來了!”
蘇大為忙甩了甩頭,把腦袋裡的雜念丟掉。
車到山前必有路,既然知道身體內的詭異名字,想必查找起來,也會容易很多。
他快步走到前院,就見柳娘子捧著一套衣裳。
“這是你阿爹去天竺前,我給他做的衣服,一直沒有來得及穿。
本打算過兩年你長高些給你,沒想到……快點穿上,試試合不合身,不行我再改。”
蘇大為露出憨厚笑容,二話不說就接過來,當著柳娘子的面穿上。
他長的很俊俏,再配上那憨厚的笑容,就產生出一種萌萌噠的感覺,令人心生好感。
“娘,很合身。”
“合身就好,合身就好!”
柳娘子臉上浮現出欣慰笑容,走上前給蘇大為整了整衣領。
“對了,一會兒去孫記買兩床褥子。
長安春寒重,入夜了會很涼。人家既然租了咱們的房子,總要照顧好才是。”
“我知道了!”
蘇大為笑著回應,然後穿上靴子。
“那我出去了。”
“晌午記得回來吃飯,我給你做了炊餅和豆腐羹。”
“我知道了!”
蘇大為答應一聲,徑自離去。
出了家門,蘇大為沿著小巷走,穿過了河面上的石橋。
他才走到橋頭,靈寶寺後門打開。
一個俏尼姑拎著一個水桶走出來,看到蘇大為,便笑著朝他揮了揮手。
“阿彌,去衙門當值嗎?”
她一邊說著,一邊拎著水桶往前走。
蘇大為忙快走幾步,來到俏尼姑的身邊,伸手接過水桶,把污水倒進路邊的水溝裡。
“如意姐,我今天休息。”
“都說了不要叫我如意姐,貧尼現在是出家人,你應該叫我的法號才對。”
蘇大為笑著,把水桶放在寺廟後門前,雙手合十道:“明空師太,我今天休息。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六章 明空師太
“你阿娘身體如何?”
這時候,寺廟裡的早課已經結束。
明空師太似乎不是很忙,所以和蘇大為聊了起來。
蘇大為道:“多謝師太惦念,我娘最近身體很好。”
“嗯,那就好。”明空師太微微一笑,拎起水桶,邁步走進佛寺。
“阿彌,有空多陪陪你阿娘,貧尼聽她說,你整日里忙的不著家,也不知道在忙什麼。
不良人那差事……貧尼聽人說很危險,你可要保重。”
“我知道,會小心的。”
“好了,貧尼要回去做功課了。家裡若是有什麼難處,就來找貧尼,莫要讓你阿娘擔心。”
“阿彌知道。 ”
明空師太關上了門,留下蘇大為一個人站在那裡。
看著那緊閉的山門,蘇大為這心裡面,突然有一種很荒唐的感受。
去年李世民駕崩之日,他穿越來到了這個世界,之後大病三個月,整個人都渾渾噩噩。那三個月裡,柳娘子可是操碎了心。為了給蘇大為治病,她幾乎變賣了家中所有可以變賣的物品。但即便如此,蘇大為那時候躺在床上,不見好轉。
後來,她去靈寶寺拜佛祈願。
明空師太偶然間得知柳娘子的情況,於是把身邊的錢兩都給了柳娘子,讓她請郎中給蘇大為治病。
為此,柳娘子對明空師太極為感激。
再後來,蘇大為病癒,柳娘子還專門來尼寺還願、感恩。
加上蘇大為家距離靈寶寺不遠,只隔了一條河。這一來二去,蘇大為也認識了明空師太,有時候還會和她閒聊兩句。明空師太呢?對蘇大為也是非常的親切。
可蘇大為卻知道,明空師太的身份不一般。
靈寶寺以前名叫濟度尼寺。
唐太宗李世民駕崩後,朝廷下旨,遷濟度尼寺至安業坊的感業寺。原屬濟度尼寺的僧尼,也一併遷去了感業寺。之後,濟度尼寺改名靈寶寺,而今這寺裡的僧尼,有八成是太宗皇帝的嬪妃。剩下兩成,則是朝廷專門委任的佛門大德高僧。
蘇大為一開始也沒有太留意。
但一次偶然的機會,他陪柳娘子路過後門,正好遇到明空師太。
從柳娘子和明空師太的交談中,蘇大為得知,明空師太俗家姓武。
姓武?又是太宗皇帝的嬪妃,還在佛寺裡出家修行?
明空師太的身份,似乎已呼之欲出。
蘇大為幾乎毫不猶豫確定,這位明空師太,應該就是未來掀起腥風血雨,幾乎把李唐江山摧毀,歷史那位千古第一女帝的武媚娘,武則天。
唯一困惑的是,據他的所知,武則天不是應該在感業寺出家嗎?
也許是歷史的偏差,亦或者是某種時空的改變?蘇大為不清楚,但他知道,這位明空師太,有九成可能就是武則天。只是,如今的明空師太善良、溫和,全無史書裡所說的心狠手辣。也許,在未來她會經歷很多,性格也會隨之發生變化。
但不管怎樣,蘇大為心裡牢記,明空師太是他的救命恩人。
用柳娘子的話,若是沒有明空師太,他蘇大為如今說不定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。
長安,太平坊高升客棧。
狄仁傑收拾好了行囊,結清了費用,準備前往崇德坊。
洪亮牽著兩匹馬,跟在狄仁傑的身後,一邊走一邊道:“郎君,真決定了嗎?”
“洪亮,你已經嘮叨一個晚上了,怎麼這麼囉嗦?”
狄仁傑面露不快之色道:“昨日看房的時候,你不也很滿意嗎?”
“可我當時並不知道,她家裡有不良人。”
“不良人怎麼了?”
“郎君,你如今是國子監的太學生,將來是要考科舉,做官的。
你應該多和同窗接觸,若被人知道你租了不良人的房子,很可能會被人嘲笑啊。”
“他人想要嘲笑,我就算是住在國子監學舍也一樣。
再說了,不良人雖說口碑不好,確維護了一方平安。我可不覺得和他們接觸有什麼不好。相反,他們對長安非常熟悉,說不定能從他們那裡,知道更多長安不為人知的事情。
說實話,我倒是對這一家很感興趣。
接下來我會在國子監求學,至少三年內,會住在長安。這長安魚龍混雜,形形色色的人都有。莫要覺得太學生就怎樣,你沒看到,就算孟將也要努力討生活嗎?居長安 不易,越是如此,咱們就越是要多了解長安,就從柳娘子一家開始。”
洪亮一臉無奈表情,牽著馬不再說話。
他知道,狄仁傑是個很有主意的人。
別看他年紀小,但讀的書多,見識也比他好。
說不定,郎君這麼決定,有他的想法?
反正,洪亮這心裡,對那個從未見過的'阿彌',有一種莫名抵觸。
“前面,可是懷英賢弟?”
正當狄仁杰和洪亮步出太平坊坊門的時候,忽聽得有人呼喚狄仁傑的名字。
狄仁傑停下腳步,轉身看去,就見一個三旬的男子,正朝他走過來。
“你是……”
狄仁傑一下子沒有認出對方的身份,只覺得有些眼熟。
而且,對方雖穿著便裝,可一看那氣度和裝束,就非一般人,自有一種官氣在身。
“懷英,不記得我了嗎?六年前我曾造訪令尊,你當時不是說,要隨我學劍嗎?”
“你是裴二哥。”
狄仁傑驀地一下子睜大了眼睛,指著那人,神情激動道:“我想起來了,你是裴二哥。”
“哈哈哈,我剛才看你背影就覺得眼熟,沒想到真的是你。”
裴二哥顯得很開心,拉著狄仁傑的手道:“一晃六年,令尊可好?”
“家父很好,有勞二哥掛念。”
“你怎麼在這裡?”裴二哥說完,突然笑道:“我想起來了,今春國子監即將開課,你莫不是進了國子監嗎?”
“哈,二哥眼力過人,我確是來國子監求學。”
“嗯,求學好,求學甚好……不過,你這是要去哪裡?”
“我在崇德坊租了一處房子,準備接下來安心求學。這不,正準備和洪亮搬過去。”
裴二哥對此,似乎並不奇怪。
事實上,似狄仁傑這種在學舍外租房住的太學生有很多,所以算不得什麼大事。
“我聽家父說,二哥五年前明經中選,被任命為左屯衛倉曹參軍。小弟當時還想寫信道賀。對了,二哥現在何處高就,待小弟這邊安頓妥當後,定要前去拜會。”
“我?”
裴二哥笑道:“我如今在長安縣做事。
這樣,你住在哪裡?晚些時候,我去找你就是。”
狄仁杰和裴二哥算是世交,也不囉嗦,把他在崇德坊的地址報給了裴二哥。
不想,一旁洪亮突然開口道:“郎君,既然裴郎君在衙門裡做事,何不讓他打聽一下,那阿彌的品性?”
狄仁傑愣了一下,旋即不快看了洪亮一眼。
倒是裴二哥露出有趣表情,道:“懷英,怎麼才來長安,就惹了麻煩嗎?”
“也不是什麼麻煩,我租的房子,主人家膝下有一子名叫蘇大為,好像在長安縣當差,是長安縣的不良人。也不必二哥費心,我覺得那戶人家挺好,洪亮實在多事。”
“長安縣,不良人?”
裴二哥眸光一閃,旋即笑道: “懷英也不必責怪洪亮,他也是為你好。
不良人成分複雜,良莠不齊。我回去打聽一下,如果那個蘇大為有問題,你最好不要住在那邊。你也知道,長安的情況現在有些複雜,萬事還是要小心為好。”
裴二哥這麼說了,狄仁傑也不好拒絕。
他連忙道謝,又和裴二哥聊了兩句。
裴二哥似乎還有事情要忙,所以聊了兩句之後,就和狄仁傑道別。
“洪亮,你怎麼這麼多事?”
“非是多事,咱們出來前,阿郎可是吩咐過我,讓我照顧好郎君。”
“好了好了,這件事就這麼算了。”每次洪亮抬出狄仁傑的父親,狄仁傑就會變得無可奈何。他揮了揮手,狠狠瞪了洪亮一眼,“以後,你切莫給我添亂。剛才裴二哥也說了,長安如今的情況有點複雜,咱們可不要給裴二哥添麻煩,明白嗎? ”
見狄仁傑同意,洪亮也就滿足了。
反正,已經拜託了裴二哥,請他調查一下那個阿彌。
如果真有什麼問題,趁早搬走,免得將來甩不脫,才是真的大麻煩呢。
對了,那裴二哥只說他在長安縣做事,卻不知道是什麼職務。不過想來,應該職位不低。郎君剛才不也說了嘛,裴二哥可是明經中考,應該不會是什麼小角色。
主僕兩人一邊走,狄仁傑一邊嘮叨。
之前,是洪亮嘮叨。
如今,卻變成了狄仁傑。
不過洪亮好像已經習慣,絲毫不在意。
反正狄仁傑嘮叨歸嘮叨,他只管點頭答應就是。真要是遇到了什麼事情,他該反駁還是會反駁。就像剛才,洪亮擅自找裴二哥幫忙,狄仁傑對此也無可奈何。
來到柳娘子的住所,還沒進門,就聽見院子里傳來犬吠聲。
狄仁傑叩響門扉,大聲道:“柳娘子在家嗎?在下狄仁傑,可以進來嗎?”
話音未落,就聽院子里傳來一個男聲,“黑三郎,趴下。”
緊跟著腳步聲響起,院門打開。
一個少年站在門內,上上下下打量了狄仁傑一番,道:“你就是那個太學生,狄仁傑嗎?”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七章 初見
蘇大為看著狄仁傑,眼中閃過一抹好奇之色。
狄仁傑,一個在後世鼎鼎大名的人物。特別是在荷蘭漢學家高羅佩創作了《大唐狄公案》一書之後,狄仁傑這個名字,不但在享譽華夏,甚至很多外國人也知道了他的名字。狄仁傑,一個被稱之為'東方福爾摩斯'的男人,令很多人耳熟能詳。
蘇大為看過《大唐狄公案》,也正是因為那本書,對狄仁傑產生了好奇。
只是,當他親眼看到狄仁傑的時候,卻有一些失望。
怎麼說呢?
因為站在他眼前的這個狄仁傑,全無徐克導演幾部狄仁傑作品中的主角來的帥氣。
他個頭很高,甚至比蘇大為還要高一些。
如果說,蘇大為現在的身高大約有一米八的話,那麼狄仁傑的身高,至少有一米八四。
他略顯肥胖,但並不臃腫,看上去很強壯。
如果硬要拿後世影視作品中的狄仁傑來對比的話,蘇大為覺得,梁冠華版的狄仁傑,似乎和眼前的狄仁傑更加吻合。看上去好像人畜無害,很溫和的樣子……嗯,梁冠華版的狄仁傑,應該屬於狄仁傑晚年發福的模樣,只不過個頭有些矮罷了。
“你是,蘇大為?”
狄仁傑的聲音,讓蘇大為清醒過來。
他並不好氣狄仁傑知道他的名字,就算母親沒有說走嘴,狄仁傑也能打聽的到。
要知道,蘇大為在崇德坊屬於名人。
特別是去年,他差點病死在床上,柳娘子為他變賣家產,已經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。甚至有段時間,還流傳他中了邪的說法。不過這些說法,隨著他康復後,重又在衙門里當差,也就煙消雲散。所以,想要打聽,其實非常容易。
“我就是蘇大為。”
蘇大為深吸一口氣,側身讓出一條路來。
“我娘出去買菜了,她出門的時候說過,你今天會來。
屋子昨天又打掃了一遍,我娘還讓我給你們準備了兩床被褥,你們要是覺得不習慣,也可以自己準備。喏,我娘身體不好,喜歡安靜,晚上你們不要太吵鬧。”
說完,蘇大為轉身領著狄仁傑兩人進了院子。
“你們還有馬?
之前可沒有說過……馬可以拴在廄房裡。不過廄房已經廢棄了好幾年,需要清理打掃一下。還有,我先說好,我娘說了一千八百錢顧你們飯食和洗衣,可沒說要幫你們照顧牲口。牲口的草料,還有廄房的清理,你們自己負責,我們不管。”
蘇大為的目光,掃過那兩匹馬,心裡有些羨慕。
他家原來也有馬,據柳娘子說,還是一匹好馬。
後來老爹隨王玄策出使天竺,把馬帶走了,這廄房也就空了。
他也想過買一匹馬來著,但也只能是想一想。
要知道,在長安就算是一匹挽馬,價格也不是他這種人家可以承受。更不要說,似狄仁傑帶來的這兩匹好馬。估摸著,這兩匹馬在騾馬市,少說也要四五十貫一匹。
“蘇郎說的在理,是我昨日疏忽了。
洪亮,你先把馬拴在門口,待會兒把廄房打掃乾淨了,在把它們牽進去。不過蘇郎,我們主僕初來乍到,對長安不太熟悉,也不清楚該去何處,購買草料呢?”
“草料?那要看你要買什麼品級的草料。”
“自然上等草料。”
“那我建議你去城南歸義坊的趙家鋪子,他家的草料是真材實料,而且還能定制,並且送貨上門。”
趙家鋪子!
狄仁傑暗自記下了名字,又向蘇大為道了一聲謝。
隨後,蘇大為帶著他們來到偏房,把房門打開,狄仁傑兩人進屋,他卻站在門外。
“你們收拾一下吧,需要我幫忙,喊一聲就好。”
說完,蘇大為就走了。
“這人也真是,怎地不知道幫忙?”
洪亮一臉不高興,嘀嘀咕咕道:“郎君,這傢伙忒沒有禮數,要不我們別住這裡了。”
“洪亮,你又來了。 ”
狄仁傑走到後窗,把窗戶推開。
“蘇郎又沒錯,咱們昨日的確是沒有說,還有兩匹馬呢。
好了,把行李搬進來,你打掃廄房,我整理行李,咱們趕快收拾好,看需要什麼,咱們再去買。爭取今天徹底安頓下來,我也要準備溫習,過幾日就要開課了。”
洪亮嘴裡嘀嘀咕咕,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。
他走出房間,到院門口,從馬背上取下行李。
那行李很重,洪亮感覺有些吃力。
就在這時,蘇大為走上前,道:“看你恁大的個子,怎麼沒有半點力氣?”
“都是我家郎君要讀的書,重的很!
不信你試試,看你能不能拎的起來。”
洪亮把行李放在地上,沒好氣的懟了回去。
“試試就試試,就不信能有多重。”
蘇大為說著,上前一步拎起行李。
確實不輕……不過如果是昨日,對蘇大為說這行李還算有些份量,可是今天,卻算不得什麼。他當著洪亮的面,很輕鬆就把行李拿了進去,只看的洪亮有些目瞪口呆。
這傢伙,力氣不小啊!
他心裡嘀咕了一聲,扛起另一個行李,吃力跟在蘇大為身後。
”洪亮,你怎麼讓蘇郎做這力氣活?”
狄仁傑看到,連忙上前,想要幫忙。
不過蘇大為擺手攔住了狄仁傑,道:“郎君不必客氣,這不算什麼,你還是幫你的僕人吧。
對了,這行李放在哪裡?”
“哦,就放在屋角吧,我一會兒再收拾。”
蘇大為把箱子放下來,說道:“郎君不愧是太學生,出門還帶這麼多的書。”
“那當然,我家郎君可是太原有名的神童。”
洪亮在狄仁傑的幫助下,把另一箱行禮抬進屋裡,正好聽到蘇大為稱讚。他立刻道:“我家郎君喜好藏書,這不過是他藏書的一小部分。若不是太原到長安路遠,怕是一整車都裝不下來。”
蘇大為翻了個白眼,嘴一撇,沒說話。
又不是你讀的書,梗著脖子,不曉得有什麼值得驕傲。
“洪亮,去打掃廄舍。”
狄仁傑很無奈,忙呵斥了洪亮一句。
這洪亮,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僕人,可實際上,和他從小一起長大,關係十分親密,如同兄弟一般。平日里,洪亮很溫和的一個人,也很聽話。也不知道為什麼,自從知道蘇大為不良人的身份之後,他就有些不太正常,言語中頗有敵意。
洪亮哼了一聲,轉身出去。
狄仁傑拱手道:“蘇郎不必理他,我哪算什麼神童,只是好讀書罷了。”
“郎君不必蘇郎、蘇郎的喚我,叫我阿彌即可。”
“呃……那也好,阿彌兄弟。”
狄仁傑猶豫一下,還是答應下來。
他旋即道:“阿彌可以喚我大郎即可,不然喚我阿虎也可以。”
大郎就算了,總覺得有些古怪。阿虎估計是狄仁傑的乳名,他稱呼也不太合適。
“那我便喚你做大兄了。”
“無妨。”
“大兄平日里讀的什麼書?”
狄仁傑一愣,旋即道:“什麼書都讀,多讀一些書,就能多知曉一些道理。 ”
“那……大兄可知道,什麼是'騰根'?”
“騰根?”
狄仁傑想了想,疑惑問道:“阿彌說的,可是那詭異騰根?”
“呃,是吧。”
狄仁傑笑道:“這我倒真的知曉。
騰根毛髮白皙如雪,似鹿非鹿,四蹄右爪,口中利齒,身大如虎。它長有一對深紅色的犄角,生有三眼。雙目赤紅,眉心有一隻眼,瞳色金黃,據說宛如金烏,可以破除邪崇。《後漢書·禮儀志》記載它為'追惡兇'十二神明之一,有'窮奇騰根共食蠱'的記載。晉代司馬彪也曾在《續漢書》裡有過記載,不曉得是不是你說的騰根。”
蘇大為眼睛一亮,脫口而出道:“如此說來,這世上真有騰根?”
“這個……”
狄仁傑啞然失笑,道:“那我就不 楚了。
後漢書裡說,騰根是除夕大儺,可驅逐邪崇瘟疫……阿彌你要是有興趣,我這裡有一本玄異志,據說是東晉時孫恩所著,盡是一些鬼怪傳說,我待會兒找出來給你。”
“這個,可以嗎?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
狄仁傑笑容可掬,表示無妨。
蘇大為則覺得心裡面踏實了很多。
就怕沒人知道,如今有了出處,多少可以放心一些。
這時候,柳娘子買菜回來。
看到那兩匹馬的時候,她也是吃了一驚,但很快就釋然了。
還以為狄仁杰和那個什麼張柬之一樣,是個窮苦書生。現在看起來,這狄仁傑倒是個有錢的公子哥。早知道如此,當初就該多收一些房租。現在想來,有些可惜。
這念頭也就是在柳娘子的腦海中一閃即逝。
她是個講究的女人,既然已經說了一千八百錢,文書契約也簽了,自然不會反悔。
不過,和蘇大為一樣,柳娘子表示,那兩匹馬的草料錢,需另算。
要麼加錢,要麼狄仁傑自己去買,反正她不會照顧那兩匹牲口。
狄仁傑也不囉嗦,直接又加了兩百錢,作為柳娘子照顧馬匹的費用,草料錢另算。柳娘子自無不可,反正也不費甚麼事情,一月多兩百錢 終究是一樁好事。
當晚,狄仁傑主僕二人,安頓下來。
柳娘子的手藝不錯,狄仁傑也非常滿意。
他陪著柳娘子聊了一會兒天,到街鼓三通後,向柳娘子告辭,和洪亮回到屋內。
“洪亮,有什麼感覺?”
“感覺不錯,柳娘子人很好,廚藝不比客棧裡的廚師差。”
“你就知道吃。”
“郎君,難道有什麼不對嗎?”
狄仁傑沒有回答,而是走到後窗前,看著窗外潺潺流淌的河水,露出好奇之色。
當然有不對!
據張柬之打聽來的消息,阿彌,也就是蘇大為是個粗人。
可是日間的交談,狄仁傑發現,蘇大為竟然識字。
不是說識字不好,而是說,在這個時代,一個粗人,居然識字?特別是那本玄異志,採用的是兩晉文風,文字佶屈聱牙。但狄仁傑發現,蘇大為竟然能讀通。
這就有趣了。
一個傳聞中大字不識的粗人,竟然能通讀玄異志?
狄仁傑心裡,越發感到好奇。
沒想到才來這長安不久,就遇到了這麼有趣的人。
他有種預感,接下來的長安求學生活,一定會非常有意思……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 第八章 絕密
夜幕,再次降臨,黑夜籠罩長安。
長安縣縣衙內,長安縣令裴行儉正坐在書案後,認真翻閱卷宗。
如果狄仁傑在這裡,一定會驚呼一聲'裴二哥'。原來,日間在太平坊和狄仁傑相遇的人,就是裴行儉。
說起這裴行儉,身世非同一般。
他是絳州聞喜人,也是河東四姓之一,裴氏家族的子弟。
其父裴仁基,曾是前朝禮部尚書。
而他的兄長裴行儼,則是隋唐之交的猛將。
後世《隋唐演義》裡,那位隋唐第三條好漢裴元慶的原型,就是裴行儼本人。
不過,裴行儼死的早,並沒有給裴行儉帶來什麼方便。
憑藉河東裴氏家族的名號,裴行儉在五年前考中明經,被委任為左屯衛倉曹參軍。去年太宗皇帝駕崩之後,裴行儉又被任命為長安縣縣令,如今已半年之久。
他打開一個卷宗,認真閱讀完,在卷宗上留下批註。
站起身,他伸了一個懶腰,走到窗前向外看,就見月光皎潔,窗外蓮池波紋蕩漾。
“縣尊,不良帥魏山求見。”
門外,有家人稟報。
裴行儉濃眉一蹙,沉聲道:“這麼晚了,他來做什麼?”
“魏山說,事關高陽公主府玉枕失竊一案,他有了新發現。”
“是嗎?”
裴行儉眸光一凝,立刻道:“讓他進來。”
高陽公主,是太宗皇帝庶女,嫁給了太府卿房遺愛。
這位公主歷來特立獨行,與其他公主不太一樣。太宗皇帝在世的時候,對她非常寵愛。最為著名的一件事,就是太宗皇帝駕崩前,有一個名叫那邇娑婆寐的天竺術士獻上了長生不死藥的配方。當時有玄奘法師弟子辯機強行勸諫,激怒了太宗皇帝。
最終,辯機和尚被殺。
高陽公主與辯機和尚關係非常好,解救辯機和尚失敗後,怒斥太宗皇帝為昏君。
太宗皇帝非常不高興,但並沒有因此而處罰高陽公主。
兩父女的關係一度有些緊張,直至太宗皇帝病危,他突然下旨召見高陽公主。父女兩人在含風殿內交談了很久,高陽公主獨自離開。沒過多久,太宗就崩於含風殿。
新帝李治登基後,對高陽公主非常關照。
一月前,高陽公主派人到長安縣報案,說是皇帝御賜她的玉枕,被人偷走。
那可是御賜之物。
裴行儉自然不敢等閒視之。
其實,在高陽公主報案之前,裴行儉已經接到了七八宗報案。
報案的都是李唐皇室子弟,案情也幾乎相同,都是說家中的物品,遭賊人偷竊。
一家被偷,還可以說是鬧賊。
七八家宗室子弟被偷,那可就不是小事了!
裴行儉下令三班衙役和不良人全體出動,調查這些案件。
但一個月過去了,勿論是三班衙役,還是不良人,都沒有任何進展,也讓他十分煩躁。
十天前,他再次下令,命不良帥魏山全力偵辦此案。
若半月還沒有結果,全體不良人都要被脊杖二十。
裴行儉也知道,不良人已經很用心了,並非不肯出力。但高陽公主三番五次派人詢問,給了裴行儉很大壓力。如果不能盡快破案,裴行儉也可能會受到牽連。
沒想到,才十天過去,魏山就有發現了?
裴行儉回到書桌後坐下,不多時,就見不良帥魏山走進書房。
魏山緊走兩步,向裴行儉見禮道:“卑職魏山,拜見縣尊。”
“免禮。”
裴行儉一擺手,示意魏山不用多禮,道:“聽說,那玉枕案,你有線索了?”
“正是。”
“什麼線索?”
“昨日,卑職得到消息,有人在大安坊的呂記酒肆買賣皇家物品。
卑職立刻命人埋伏,準備在他們交易是抓捕,到時候人贓並獲。誰料想,那賊人十分悍勇,在發現我們的埋伏後,竟搶先動手,殺了卑職的眼線,逃匿無蹤。”
裴行儉臉一沉,道:“這就是你的發現?”
“縣尊息怒,卑職還沒有說完。”
“講!”
“卑職後來發現,那呂記酒肆的掌櫃呂通……”
“怎麼?”
“被詭異附身了!”
裴行儉激靈靈一個寒顫,抬頭瞪著魏山道:“你剛才說,詭異?”
“正是。”
魏山道:“呂通的屍體在現場被發現,但發現他的時候,血肉無蹤,其屍體只剩下一具皮囊。卑職把他的 屍體帶回來後,經仵作檢驗,呂通至少已死了一月之久。”
“那詭異呢?”
“不知所蹤,估計是逃走了。”
裴行儉緩緩起身,在屋中徘徊。
良久,他沉聲道:“去年天可汗駕崩,長安十萬詭異暴動。
幸有衛國公以配合太史局,調動長安氣運大龍將之鎮壓。後來,太史局和詭異十數次交鋒,直到去年歲末,才算把局面穩定下來。這不過兩個月,詭異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不成?魏山,這件事有古怪,怕不是你我凡俗手段可以與之敵對
我會把此事呈報太史局,你繼續追查。
記住,只查人,不查鬼……妖魔詭異的事情,自有太史局的人去處置,你莫要輕舉妄動。”
“卑職明白。”
魏山忙躬身回答,言語中流露出感激之情。
這是一個好上司……若是碰到那不講理的,只管讓他查案,管他什麼詭異不詭異?
其實他昨天就想要稟報此事,但由於沒有確鑿證據,所以才等了一天。
如今,得了裴行儉的吩咐,魏山反而輕鬆很多。
他說道:“呂通雖然已經被害,但卑職以為,呂通一個普通商人,何以會被詭異附身?如縣尊所言,太史局此前已經與詭異達成協議,詭異又如何找到了呂通? ”
裴行儉眸光閃閃,看著魏山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卑職想要圍繞呂通,繼續追查下去。
此前,呂通還有一個同黨。當日他雖然逃走,但是從另一方面說明,呂通絕非一人。所以,請縣尊再寬容些時日,待卑職查個水落石出,定會與縣尊一個交代。”
裴行儉想了想,道:“既然你有了頭緒,此事就拜託你了。”
“卑職,定不辜負縣尊所託。”
魏山說完,向裴行儉行禮,告退準備離去。
不過,當他快走出門的時候,裴行儉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。
“魏山。”
“卑職在。”
“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?”
“誰?”
“你手下,是不是有個叫蘇大為的人?”
魏山聞聽一愣,旋即點頭道:“確有其人。”
“此人,品性如何?”
“他……”
魏山想了想,道:“他是蘇三郎蘇釗的兒子,說實話,卑職對他並不是非常了解。
去年詭異潮湧之日,他受了重傷,在家休養了三個月,據說差點死了。
總體而言,這小子很機靈,有些手段。這次之所以發現呂通,也是他的功勞。”
“蘇三郎,我想起來了,可是當年隨王玄策出使天竺的不良帥?”
“正是此人。”
裴行儉蹙眉道:“說起蘇三郎,我倒是有些疑問。
按道理說,蘇三郎曾在縣衙效力,理應有他的檔案才是,為何我找不到呢?”
“這個……”
魏山猶豫一下,輕聲道:“蘇三郎的檔案,在幾年前被左右領左右府的人拿走了。”
“嗯?”
裴行儉想到了很多種 答案,唯獨沒有想到,會是這個答案。
“左右領左右府?”
“是當時的左領左右府錄事參軍事宋有德親自帶人前來,取走了蘇三郎的檔案。卑職那時候剛出任不良帥,還問了當時的令狐縣尉。但令狐縣尉只說,不想死別多嘴……卑職看令狐縣尉說的很嚴肅,也就沒敢再多嘴。若非縣尊問起,卑職都快忘記此事。”
“那蘇大為……”
“蘇大為是卑職招進來的。
這幾年,他母子過的辛苦。卑職當年也是蘇三郎一手提拔起來,所以想要關照一二。縣尊若是覺得那蘇大為不合適,卑職明日就開革了他,不讓他再煩縣尊。”
裴行儉微微一笑,擺了擺手。
“那倒不用,我只是聽人提及蘇大為,所以才順嘴問這麼一句。
好了,沒什麼事了。你也早些回去,明日召集人繼續查案,盡快找出那些贓物。”
“遵命。”
魏山連忙躬身行禮,退出書房。
而裴行儉則站在書桌旁,發了一會兒呆,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。
事關詭異,的確非他可以解決。
等天亮之後,他會去太史局詢問此事。必要的話,從太史局請個人過來,專門負責。
想到這裡,他復又坐下來,從桌案上拿起一本卷宗。
屋外,傳來一陣蛙叫。
這縣衙後院的池塘里,有一群蛙。
裴行儼在閒暇時,喜歡坐在窗邊,聽著池塘蛙叫,別有滋味。
可今天,他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蛙叫聲,吵得有些心煩。這個時節,並非青蛙活躍之時,也很少聽到如此急促的蛙叫聲。他放下卷宗,衝屋外大聲喊道:“趙龍。”
趙龍,是裴行儼的家臣,也是他的心腹。
聽到裴行儼的喊叫聲,一直在門外值守的趙龍,立刻拉門進來。
“去外面看看,什麼原因,蛙叫不停。”
趙龍剛要答應,卻突然間瞪大了眼睛,看著裴行儼身後,露出驚恐之色。
“郎君,小心……”
他話音未落,裴行儼也覺察到了危險。
只見他探手,一把握住擺放在書案上那口寶劍的劍柄,倉啷一聲就拔劍出鞘,而後反手就是一劍揮出。一道白虹似地劍光掠過,裴行儼瞬間,只覺遍體生寒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九章 命案
五更一點,承天門外,街鼓聲響起。
咚咚咚!
外面還黑著,狄仁傑已睜開眼睛。
這也是他在老家就養成的習慣,起的很早。
雖然換床之後讓他有點不太適應,但多年養成的習慣,還是讓他準點從夢中醒來。
睡得不是很好,但比之客棧,要好很多。
狄仁傑翻身下床,披了一件衣服,走出內間。
外廂,洗臉水昨晚就準備妥當。柳枝和青鹽放在水盆旁邊,有點幹。
這是昨晚洪亮睡覺前,就為狄仁傑準備妥當。
狄仁傑赤足,走到水盆旁邊,洗漱一番後,整個人感覺精神很多。
他打開門,邁步走出偏房,站在屋簷下伸了一個懶腰,卻發現廚舍裡已點亮了燈。
柳娘子繫著圍裙從裡面走出來,看到狄仁傑,先一愣,旋即朝他招呼一聲。
“狄郎君,起的恁早?”
“大娘子早啊,我這是老家養成的習慣。
怎地你也起恁早?這是……”
唐時,人們大多兩餐。
似柳娘子起這麼早生火做飯,有些出乎狄仁傑的意料。
“阿彌一會兒要去衙門點卯,我做了些早點給他,免得他當差時餓了。
狄郎君若是不嫌棄,一起吃吧。雖不是什麼好東西,但吃飽了肚子精神會好些。 ”
狄仁傑也不客氣,道:“那就麻煩大娘子。”
他登上一雙木屐,走下台階道:“阿彌起來了?”
“起了,在後院練功呢。”
“練功?我倒要見識一下。”
狄仁傑說著,朝後院走去。
還沒靠近,就聽到從後院傳來一陣砰砰的聲響。
狄仁傑走到後院,就見蘇大為正打著沙袋。看樣子,他已經練了一會兒,身上還淌著汗水,腳下踩著非常奇怪的步伐,忽而踮起腳尖,忽而滑步移動。手上,綁著布條,凶狠的擊打沙袋。那沙袋在空中搖擺晃動,蘇大為也隨之閃躲騰挪。
狄仁傑看了一會兒,不禁連連稱讚。
蘇大為看上去很瘦削,但這氣力,的確驚人。
那沉甸甸的沙袋,盪過來,盪過去,每一次被蘇大為的拳頭擊中,就發出沉悶聲響。
狄仁傑覺得,蘇大為的拳頭如果是打在他身上,估計兩三下就能把他打死。
“阿彌,好拳。”
蘇大為呼的停下來,雙手扶住了沙袋。
他扭頭,看向狄仁傑,詫異道:“大兄,起的好早。”
狄仁傑笑道:“比起你來,算不得早了。”
“我這是沒辦法,一會兒要去衙門裡點卯,必須要早起才是。”
說著,蘇大為從單槓上抽了一條毛巾,擦拭身上的汗水。
“你穿的這是……”
蘇大為光著膀子,下身穿著一條柳娘子為他縫製的短褲,露出兩條大長腿來。
“哦,這東西穿在裡面,不兜風,還乾淨,舒適。”
“這是長安新的習慣嗎?”
“也不是,我自己琢磨出來的。”
狄仁傑看著蘇大為的短褲,露出好奇之色。
蘇大為笑道:“我阿娘給我做了好幾條,待會兒我拿兩條給你,你試試就知道了。”
“那,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兩人閒聊了一會兒,柳娘子在前院喊著讓蘇大為準備吃飯。
蘇大為用井水沖洗了一下,就回屋換衣服去了。
狄仁傑則走到那沙袋前,伸手拍了兩下,不禁暗自咋舌。這沙袋很重,狄仁傑也不太確定,自己能否打得動這沙袋。他站在沙袋旁邊,環視後院,看著擺放了一地,各種稀奇古怪的健身器材,心裡面也非常好奇,好奇這些東西怎麼使用。
明日,隨阿彌一起練功?
這念頭一起,就再也無法停止。
狄仁傑出身太原大戶人家,家境富裕,曾隨明師學過劍術,身手也算不差。
只是他對讀書的興趣,大於練功的興趣。
如今看蘇大為鼓搗出來的這些器械,讓他突然改變了想法,想要把功夫再撿起來。
嗯,就這麼決定了!
狄仁傑回到前院,蘇大為已經換上了公服,坐在廚舍前吃飯。
早餐很簡單,一碗米粥,一小笸籮的蒸餅,一疊蘇大為醃製的小菜,還有兩個雞蛋。
蘇大為吃的很快,兩口一個蒸餅。
那一笸籮的蒸餅,似乎有點不夠,他陪著小菜,喝著米粥,最後把兩個雞蛋也吃下去,擦了擦手,順手抄起一旁桌上的橫刀,他站起身來,和柳娘子打了個招呼,準備出門。
“這麼早就走?”
“不早了,再過一會兒宮門就要開啟了。
今天是我當值,我得提前到,否則魏帥少不得一頓訓斥。”
“那,多小心。”
不良人負責的案子,可不是那些鄰里之間,雞毛蒜皮的小衝突。他們負責的大都是大案,所以也非常危險。狄仁傑看著蘇大為的背影,不禁輕輕搖頭,嘆了口氣。
其實這不良人,也很辛苦。
每天出生入死的,面對的大都是奸猾狡詐,窮凶極惡之輩。
他們口碑雖然不算太好,可如果沒有這些人,長安又怎可能有如今的錦繡繁華?
這時候,洪亮也起床了,迷迷糊糊走出了房間。
柳娘子給狄仁傑也準備了一份早飯。
嚐過了蘇大為醃製的小菜後,狄仁傑贊不絕口。
“沒想到阿彌還有這等手藝?”
“哈哈,他就喜歡鼓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,要是他能拿出一半的聰明讀書,說不定如今和郎君你一樣,可以到國子監讀書了。勸他也不聽,真的是氣死我了。”
柳娘子看似是在責怪蘇大為,但言語中,卻流露著濃濃的舐犢之情。
“大娘子也不能這麼說,個人有個人的造化。
阿彌的造化還沒有來,說不定什麼時候他造化來了,我見他都要尊他一聲郎君呢。”
“狄郎君真會說笑,我只求阿彌能平平安安,造化什麼的,可不敢奢望。”
柳娘子笑靨如花,轉身進了廚舍。
看得出,狄仁傑一番話,說的柳娘子很開心。
洪亮洗漱完畢,端了一碗米粥,呲溜一口,吃的津津有味。
“郎君,今天有什麼安排?”
“哦,晌午我準備去縣衙拜訪一下裴二哥。
雖說他昨日說了會找我,但我還是應該主動前去拜見,不能失了禮數。見完了裴二哥,我打算下午去東市轉轉。晚上早點回來,明日早起,我要去國子監報到。”
“那我陪你去?”
“你?”
狄仁傑搖頭道:“你就別去了,看看家裡需要什麼,你去添置一下。
還有,草料。
阿彌昨天說,歸義坊的趙家鋪子,你也去看看,順便買些回來,總不成讓牲口餓著。還有,我不在家的時候,看大娘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,你也跟著幫把手。”
洪亮點了點頭,拿起蒸餅,狠狠咬了一口。
咚咚咚!
街鼓聲再次響起,迴盪在長安城上空。
蘇大為來到長安縣衙時,縣衙大門還緊閉著。
他從側門進入,來到不良人的公廨,開始打掃起來。
把公廨打掃乾淨,他看了看天色。
此時,天已經濛濛亮。
平日里這個時候,魏山已經坐在公廨裡,準備開始點卯。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,魏山一直沒有出現。不僅魏山沒有來,其他不良人也沒有出現,蘇大為有些奇怪。
他正準備坐下來,忽聽外面腳步聲響起。
周良一陣風似地衝進來,看到蘇大為,立刻上前,一把將他抓起來。
“阿彌,你怎麼還坐在這裡?快跟我走。”
“怎麼了?不點卯了嗎?”
“點什麼卯,出事了!”
“啊?”
“魏帥,死了。”
周良壓低聲音,在蘇大為耳邊說道。
蘇大為聽了就是一懵,腳下不由自主的跟著周良,就出了公廨大門。
兩人離開縣衙,蘇大為才算清醒過來,一邊小跑一邊問道:“二哥,魏帥死了?”
“嗯。”
“前日他不還好好的嗎?”
“是啊,可是現在……三更兩點,金吾衛在延平門大街的水溝旁邊,發現了魏帥的屍體。”
“三更兩點?”
蘇大為疑惑道:“那時候不還是夜禁嗎?魏帥跑出來做什麼?”
“不清楚,江副帥派人來通知我,說讓咱們去金吾衛那邊辨認屍體。”
“大家都去了?”
“是啊,都去了。”
江副帥,名叫江摩訶,是長安縣不良副帥,魏山的副手。
蘇大為聽了周良這番話,也不敢再猶豫,急急忙忙跟著周良,一路狂奔來到金吾衛。
金吾衛屬衛尉所轄,有獨立的官署。
當蘇大為兩人來到金吾衛門口時,幾十個不良人已經守在外面。
“江副帥呢?”
“已經進去辨認屍體了!”
“到底是什麼情況?”
“我怎知道,我正準備去衙門,江副帥派人前來通知我,來金吾衛集合。
一直到現在,我都還沒有見到魏帥屍體。這金吾衛的雜碎們,甚至不讓我們進去。”
蘇大為站在一旁,聽著周良和其他不良人交談。
做不良人已經快一年了,但蘇大為前身性格內斂,除了和周良熟悉之外,與其他人並沒有太多接觸。重生之後,先是臥床三個月,之後又因為怕露出破綻,蘇大為也非常小心。也正因為這樣,哪怕他已不是新人,但始終沒有什麼朋友。
除了,周良。
不良人們,七嘴八舌的討論著。
蘇大為在一旁,也聽出了一些頭緒。
昨晚,魏山執長安縣的通行腰牌在外面走動。
一更三點,有金吾衛在懷遠坊門口遇到他,在檢查了他的腰牌後,就放他離開了。
可誰想到,三更兩點。
當金吾衛再一次見到魏山時,魏山已經變成了死人。
這時候,金吾衛側門打開,一個髮髻略有些曲卷,帶著很明顯胡人特徵的男子,臉色蒼白的從裡面出來。兩個金吾衛抬著一張門板跟在後面,而後把門板,放在了地上……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十章 委托
眉心,一陣刺痛。
刺痛的感覺並不是特別強烈,但確實存在。
蘇大為原本站在周良身邊,當兩個金吾衛抬著門板出來的時候,他突然間感到一陣眩暈。
緊跟著,刺痛的感覺出現,沒有持續太久,大約三五息後,就消失無蹤。
他瞪大了眼睛,看著門板上被白布蒙著的事物。
那是一具屍體,如果沒有猜錯的話,那應該就是魏山的屍體。
可,為什麼他會出現眩暈感?還有,眉心的刺痛,又是為何?
就在蘇大為心中疑惑時,頭髮曲卷的男子,指著他大聲道:“蘇大為,過來抬屍體。”
“啊?”
蘇大為一怔,抬頭愕然向那男子看去。
那男子,就是江摩訶。
只見他臉色慘白,嘴角似乎還殘留著嘔吐物。
見蘇大為朝他看過來,江摩訶怒道:“看什麼看,還不過來把魏帥的屍體抬回去?”
“我幫你。”
周良連忙開口,拉著蘇大為走過去。
江摩訶哼了一聲,取出一塊手帕,擦了擦嘴。
“大家都回去,咱們回去再說。”
不良人齊聲答應,跟著江摩訶離開了金吾衛。
周良突然啐了一口唾沫,然後拍了拍蘇大為的胳膊,道:“走吧,咱們把魏帥抬回去。”
蘇大為點點頭,上前抬起了門板一端。
“二哥,江副帥對我有意見?”
“他不是對你有意見,是昨晚在西市的鴻富賭坊輸了錢,對所有人都有意見。”
“他輸錢了?”
“聽說輸的不少。”周良也抬起了門板,一邊走一邊嘀咕道:“剛才我聽羅三郎說,他們昨晚一整晚都在鴻富賭坊耍錢。江大頭輸的很慘,還欠了一大筆錢。然後一大早就聽到魏帥的死訊,覺得很晦氣。剛才金吾衛讓他進去查驗屍體,他還頂撞了兩句,結果被金吾衛的人打了兩巴掌……估計他現在看誰都不會有好臉色。”
這可是無妄之災嘍!
蘇大為也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裡,抬著門板,目光卻不停打量被白布蒙蓋的屍體。
眼瞳,泛起了一抹金色。
剎那間,那層白布竟然消失了。
魏山的屍體直挺挺躺在門板上,胸口到腹部裂開,露出裡面的髒器。
蘇大為啊的一聲驚叫,手一鬆,門板蓬的掉落在地上。門板上的屍體,也滾落到了一旁,白布被掀開,魏山的屍體就那麼清楚的呈現在了蘇大為的眼簾之中。
魏山的屍體上,從胸口到腹部,好像被野獸撕開了一樣。
周圍,一連串驚叫聲響起。
蘇大為忙甩了甩腦袋,瞬間清醒過來。
“阿彌,怎麼了?”
“沒事,剛才沒有拿穩,抱歉了。”
“你呀,別天天胡思亂想,小心一點。”
周良撿起了白布,蓋在了魏山的屍體上。
他的臉色,有些慘白,扭頭對圍觀的百姓吼道:“看什麼看,沒看過死人嗎?不良人辦事,閒雜人等都給我閃開。”
那些圍觀者,一聽周良是不良人,一哄而散。
不良人的口碑,看上去確實不太好,否則也不會是這種反應。
“魏帥死的這麼慘?”
周良剛才也看到了魏山屍體的慘狀,強忍著嘔吐的衝動,和蘇大為一起,把魏山的屍體放回門板上。他看著蘇大為,聲音有點發顫,“怎麼看著,不像是人為?”
的確不像人為,更像是被某種兇猛的野獸所殺。“
蘇大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,輕聲道:“二哥,咱們快點回去吧,我覺得有點邪門。”
“好!”
周良不再囉嗦,和蘇大為抬起門板,加快了腳步。
蘇大為走在後面,目光不斷掃過門板上的白布。
當了這麼久的不良人,蘇大為也見過不少死人,更不要說,他身體裡還有一個騰根之瞳的存在。有這幾碗老酒墊底,魏山死的雖然淒慘,還不足以讓他恐懼。
他之所以臉色發白,是因為剛才……
那層白布明明蓋在魏山的身上,怎麼會突然消失?
如果不是因為白布消失,他突然看到魏山的屍體,也不至於失態。
騰根之瞳,莫非追根到底,還是因為騰根之瞳嗎?
蘇大為生受了騰根之瞳不少好處。
比如,他身體變得強壯了,力氣變大了,反應變快,身手變得靈活敏捷了。甚至,前日追捕賊人,如果不是騰根之瞳保護,他當時很可能就被那個詭異壞了性命。
可這並不代表……
剛才那是透視嗎?
蘇大為也說不太清楚。
但隱隱約約他能夠感受到,到目前為止,騰根之瞳似乎對他並沒有壞處,相反還給了他不少好處。但這反而讓蘇大為更加害怕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!這是他從小就知道的真理。他有點擔心,這騰根之瞳最後,又會給他帶來什麼影響?
他心裡有事,所以一路沉默。
而周良則是被魏山屍體的慘狀嚇住了,也沒有說話。
甚至他覺得,蘇大為和他一樣,也受了驚嚇,所以才會沉默不語。
兩人回到長安縣衙,把魏山的屍體放進停屍房,就來到公廨。
公廨裡,鴉雀無聲。
偌大的房間裡,幾十個不良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,誰也沒有說話。
看到蘇大為兩人回來,江摩訶道:“週二,蘇大為,你們回來的正好。
魏帥的屍體,已經安置好了嗎?”
“都安置好了,待會兒仵作會過去查看。”
“如此,甚好。”
江摩訶站起來,大聲道:“魏帥被害的事情,我已經稟報了縣尉知曉。
縣尉說,縣尊昨夜受了風寒,所以不宜打攪,讓我們自行決斷,盡快找到兇手。我想了一下,這也是對咱們不良人的挑釁,必須要抓到兇手,給魏帥報仇雪恨。
此事,我會親自操辦。
周紹、馬俊、王大嘴,你們三個人各帶十人,其餘人隨我行動,咱們哪怕是把長安縣翻個天,也要找到兇手,明白沒有?”
“明白!”
一群不良人齊聲回答。
“周良,蘇大為,你二人去延平門大街那邊,看看能否找到線索。”
周良和蘇大為相視一眼,也不反駁,躬身領命。
“二哥,他什麼意思?”
“沒什麼意思,想藉著魏帥的死,狠狠撈上一筆。”
“為什麼不帶咱們?”
周良笑道:“因為咱們兩個,都沒有給他上供過。”
蘇大為,恍然大悟……
江摩訶想幹什麼?
蘇大為沒興趣知道,也不想參與太多。
他總覺得,似江摩訶這種鑽進錢眼裡,連袍澤之死都要拿來搜刮一番的貨色,不會有什麼好下場。這種人,最好離的遠一點!說不定那天他倒霉,會牽連到他。
就在蘇大為和周良離開縣衙,前往延平門大街查案的時候。
縣衙後宅的臥房裡,狄仁傑正一臉緊張之色。
一個身穿淺青長袍的中年人,正小心檢查裴行儉的身體。
“裴郎君,你體內邪崇已經消除,但暫時還不能行動,需要好好調養才行。
你之前所說的事情,下官回去後,會如實向太史令呈報。此事你不必再過問,自有太史局出面來解決。”
“那,有勞了。”
裴行儉在榻上,微微抬起身子,向那人道了一聲謝。
他的氣色看上去很差,與狄仁傑昨日遇到他的時候,儼然如兩個人一樣。
那人微微一笑,便告辭出去。
裴行儉則扭頭看向了狄仁傑,輕聲道:“懷英,實在抱歉。
我本打算今晚為你接風,可不成想……還勞煩你來看望我,實在是不好意思。”
狄仁傑忙快走兩步,上前攙扶著裴行儉躺下。
“二哥,究竟是怎麼回事?剛才那人,是太史局的人嗎?”
裴行儉點點頭,輕聲道:“先帝駕崩,新帝登基,難免會有許多不安穩。
如今這長安城裡,局勢已很複雜。可沒想到又有詭異參與其中,令局勢更加混亂。懷英啊,你這個時候來長安求學,實在是有些不妥,所以更要謹言慎行才是。”
“詭異?”
狄仁傑低聲道:“莫非有詭異要害二哥嗎?”
裴行儉道:“是青面鬼,昨夜竟潛入縣衙,意圖對我下手。
虧得我隨身帶有恩師所贈寶刀。我那恩師的寶刀,曾隨他征戰疆場,殺敵無數,所以煞氣很重,所以才擊退了詭異,得以倖免。可即便如此,我也被邪崇入體,跟隨我多年的家將趙龍,也遭那青面鬼所害……該死,這件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“詭異,竟敢潛入縣衙害人?”
狄仁傑露出震驚表情,輕聲道:“二哥,此事有點古怪啊。”
“的確是 古怪。
似這長安縣衙,自有氣運大龍守護,一般而言,詭異都會退避三舍。
可是昨夜,那詭異確實入侵縣衙……我已經把此事呈報太史局,看李太史會如何處置。”
“李太史,能行嗎?”
裴行儉道:“李太史術法高深,道行深邃,非凡俗人。
當初先帝對他極為推崇,貞觀二十二年委任他為太史令,威震長安。先帝駕崩後,李太史與詭異交鋒十數場,使得詭異不敢輕舉妄動。他若出手,定無差池。
不過……”
“不過怎樣?”
裴行儉目光凝視狄仁傑,輕聲道:“李太史能鎮壓詭異,卻鎮壓不得人。”
“什麼意思?”
狄仁傑聽了裴行儉這一句話,心里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……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十一章 神羊法冠
“二哥,你莫非想我參與進來?”
沉默良久,狄仁傑壓低聲音問道。
裴行儉點點頭,道:“詭異橫行,邪崇肆虐。
自天可汗駕崩至今,聖上登基,雖有長孫、褚遂良兩位閣老輔佐,也只能勉強維持平穩。聖上是明君,但性情溫和,不似天可汗那般殺戈果決,想要徹底掌控朝堂,怕是有些困難。聖上一日不得掌控全局,朝堂之上就會有諸爭紛。爭紛多,則政令難行;政令難行,則時局更加混亂;時局混亂,則邪崇也會越發猖狂。
此次詭異闖入縣衙,看似鬼神爭紛,實則這背後,少不得人為操縱。
李太史可鎮壓長安詭異,卻難平叵測人心。我需要你幫我找出真兇,盡快解決爭紛。”
狄仁傑一臉苦澀。
“二哥,你太抬舉我了吧。”
“我不是抬舉你,而是你有這等手段。”
裴行儉說到這裡,強撐著坐起來。
狄仁傑連忙把被褥墊高,讓他靠在被褥之上。
“你可知,當初我為何要考明經,而非進士?”
“說起此事,小弟也正想請教。
以二哥的才學和家世,取進士科易如反掌,何以當初選擇明經,而非進士呢?”
“三十老明經,五十少進士。
貞觀十八年,天可汗下旨,對科舉錄取名額做出限制。每年科舉收人,明經不得過百,進士不得過二十人。如無其人,不必要滿此數。此旨意之後,進士科就成為諸多士子所追求的方向。但想要考取進士,何其難也?你應該清楚,進士科取士,有太多玄機。哪怕我出身河東裴氏,也需要等待時機,況乎那些普通人。
你雖出身太原狄姓,但想要考中進士,難度更大。
人生不過百年,如白駒過隙。是用數十載光陰求那縹緲時機,還是應該自己創造機會呢?想要創造機會,你要先身在局中……明經雖比不得進士榮耀,但可以早早入局,為將來謀劃。兩者各有利弊,只看你如何選擇。懷英,你明白了嗎?”
科舉,自隋創立。
至太宗皇帝,確立為取士的重要途徑。
但此時的科舉制度,算不得完善,也沒有後來採取的糊名制度。以至於這取士的標準,不在你文章寫的如何華美動人,更多要看考生名氣、家世以及背後有沒有政治力量推動。這樣一來,所謂取士,也就成了高門大閥之間的一場遊戲。
裴行儉出身河東四姓之一的裴氏,論家世,絲毫不比那五姓七家差。
可即便如此,他想要考取進士,也需要等待時機。也正是這個原因,他最終選擇了明經科,只因為明經科的競爭,相對進士科而言要弱一些,更容易去操作。
裴行儉這等高門大閥子弟尚如此選擇,更不要說狄仁傑了。
裴行儉說的不錯,太原狄姓,並非高門大閥,想要考中進士,難度更大。
狄仁傑沉默了!
他之前來國子監求學,目的非常明確,就是要考取進士科。
但現在聽裴行儉這麼一說,他也 豫了。
就算在國子監學滿了九年,真的會有機會考中進士科嗎?
”懷英,這是一個機會。
若這一次你能找到真兇,便可以名動長安。這對你在國子監求學有利無弊。同樣,等過幾年你決意科舉,憑這個資歷和名望,只要不考進士科,就不會有太大難度。
別忘了,當年我去太原時,你帶我去淨因寺拜佛時,淨因寺的住持法師是如何為你批命。”
神羊法冠,獬豸通靈。皋陶治獄,正大光明。
這十六個字,狄仁傑一直記在心裡,從未告訴過別人。
腦海中,浮現出那座古柏參天,雜樹交蔭的古老佛寺。
一個白須老僧,在龍王殿裡,看著還是少年的狄仁傑,臉上流露出震驚之色。
“狄郎一生多坎坷,但心懷正大光明,終能成就大事。”
“法師,小子不太明白。”
法師露出溫和笑容,輕聲道:“狄郎有獬豸之能,他日一定會有大成就。不過,你火性剛強,難免會招惹邪崇敵視,所以要謹慎小心。他日乾坤逆轉,方能前程似錦。但在那之前,需戰戰兢兢,如履薄冰。否則,可能會招惹來殺身之禍。”
”懷英?懷英?”
狄仁傑清醒過來,看向裴行儉。
裴行儉看著他,輕聲道:“怎樣,你願意幫我嗎?”
皋陶治獄,正大光明。
狄仁傑突然笑了,與其戰戰兢兢的小心做人,又如何能做到正大光明呢?
考取進士,只是父親的期許。
正如裴二哥所言,那麼多高門大閥子弟都要排隊等待機會,他想要考中進士,又何其難也?倒不如早早入局,做想做之人,方不負了那'神羊法冠'的批語才是。
再說了,有裴行儉為他撐腰,日後考取明經,也能多以助力。
“二哥既然如此說,小弟又怎敢推辭?
只是,此事來龍去脈我全然不知,還請二哥詳細說與小弟,才好有所準備。”
狄仁傑說完這番話,頓感靈臺一陣清明,整個人也變得好像舒爽了很多,輕鬆不少。
裴行儉的臉上,也流露出了笑容。
“王昇。”
“在。”
“去把玉枕案一應卷宗取來,交與懷英。
傳我命令,自今日起,懷英會接手玉枕案。長安縣衙上下,務必要配合懷英行事,若有人膽敢違抗,休怪裴二翻臉無情。就這樣吧,把我的話,告訴所有人。”
“明白。”
王昇在門外躬身領命,匆匆離去。
裴行儉則慢慢躺下,一隻手握住了狄仁傑的手,道:“懷英,時隔多年,為兄能可再見通靈獬豸,真是高興的很吶。此事就拜託你,你只管放手去做,我相信你。”
當初,裴行儉遊學途經太原,拜訪了太原狄公,也就是狄仁傑的父親。
他至今記得,當時太原發生了一件大案。尚是少年的狄仁傑,隱身在狄公背後,用最短的時間破獲了案子。不但令嫌疑人得以活命,還把那藏在幕後的真兇找到。
神羊法冠,出自《後漢書》。
獬豸,神羊,能辨別曲直,楚王嘗獲之,故以為冠。
那十六字的批命,是說狄仁傑是天生的執法者,如獬豸一樣,能辨別人世間善惡。
仲春的陽光,明媚。
照在身上,暖洋洋,十分舒服。
蘇大為和周良來到了延平門大街,很快就找到了發現魏山屍體的地方。
這是位於嘉會坊和延福坊之交的十字街口,在延平門大街的北側。
“就是在這裡。”
周良停下腳步,向四面張望。
這裡,是延平門大街和景曜門大街的交匯處。
順著景曜門大街往北,過長壽和懷遠兩個坊,就是西市。
也正因為這個原因,這裡的人流量很大,也很熱鬧。
周良指著路邊的水溝交匯處,笑著對蘇大為道:“阿彌,就是在這裡,據說當時發現魏帥的時候,他就躺在這裡。”
地上,有一個用石灰標註的圖形,也是當時魏山倒地所在。
蘇大為邁步走過去,就在他快要走到地方的時候,眉心處一陣刺痛,緊跟著一陣眩暈感湧上頭來。
怎麼回事?
之前在金吾衛時,就有過這種感覺。
怎麼現在,又出現了?
蘇大為身體一晃,下意識扶住了旁邊的一棵樹。
眼前,景色驟變。
原本延平門大街上,陽光充足。
可是現在,卻變成一片漆黑,伸手不見五指。
一個男子站在面前,他身穿黑色公服,頭戴襆頭,手裡緊握一把橫刀,小心向四周查看。
“誰?”
他突然厲聲喝問。
只聽一聲低沉的吼叫,街角暗影中步出一隻黑貓。
那黑貓衝著男子喵的交了一聲,唰的在原地消失。
再出現時,黑貓已經到了男子身前。只見它伸出前爪,從肉墊裡探出兩根如同利刃一樣的爪子來。那兩根爪子很長,大約有二十厘米左右。男子拔刀想要反抗,但是那黑貓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,快到男子根本來不及反抗,兩根利爪,從他胸腹間交叉劃過。
旋即,黑貓唰的就退回去,縱身就竄到了路邊的坊牆上。
它蹲在坊牆上,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看著男子,喵的叫了一聲之後,縱身躍下坊牆,消失無蹤。
而男子踉蹌兩步,撲通就跪在了地上。
他沒有立刻死去,而是掙扎著,從懷裡取出了一件物品,然後緩緩撲在了地上。
那隻拿了東西的手,緩緩伸到水溝旁,手指旋即鬆開……
“阿彌,阿彌?”
周良的聲音,在耳邊響起。
蘇大為激靈靈一個寒顫,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。
陽光依舊明媚,普照延平門大街。
街上,行人熙熙攘攘,絡繹不絕。
可不知為什麼,蘇大為卻感到一種莫名的陰寒。
他臉色蒼白,忙把手從樹上挪開。
“阿彌,你怎麼了,是不是不舒服?”
周良上前,扶住了蘇大為。
而蘇大為這怪異的表現,也引來了不少人怪異的目光。
蘇大為深吸一口氣,扭頭就看到周良那關切的目光,心里頓時為之一暖。
他繼承了蘇大為的記憶,也知道,周良和蘇大為之間的友誼。這是一種純粹的,沒有絲毫利益糾葛的友誼。也正因為這個原因,蘇大為在重生後,也非常珍惜這段友誼。
“我沒事!”
他輕聲說道,目光卻不自覺的,落在了路邊的水溝裡。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 第十二章 一世兄弟
“你想幹什麼?”
周良發現,蘇大為的眼神不太對勁。
他看著自己,目光很熾熱,帶著一絲絲鼓勵和期盼,再配合他憨厚的笑容,讓人難以拒絕。
“二哥,你有沒有留意到?”
“留意到什麼?”
“根據金吾衛畫留下的這個標記,魏帥死後,兩腿併攏,一隻手拿著刀,而另一隻手伸出去……你不覺得,魏帥這個動作有些古怪嗎?他似乎想要告訴我們什麼。”
“沒有,我一點都不覺得古怪。”
周良回答的斬釘截鐵,沒有絲毫猶豫。
“如果魏帥留下什麼記號,金吾衛一定會告訴咱們。
阿彌,我肚子有點餓了。要不咱們去吃東西?你不是最喜歡西市的龜茲烤肉嗎?我請客,怎麼樣。”
蘇大為笑得更加燦爛。
求生慾望很強嘛,可惜了……
“我覺得,魏帥做出這個動作,一定有他的用意。”
說著,蘇大為就走到了水溝旁邊,慢慢蹲下身子。
“你看,魏帥這麼伸出手,顯然是想要……”
他做了一個那東西的動作,然後把手伸到水溝的邊上,張開手掌。
“你看,這像不像是一個掌印?”
周良聞聽,忙走上前,仔細打量水溝。
的確是有一個掌印,如果不認真查找,還真不一定能發現。
他看了看蘇大為,猶豫片刻,道:“你臉色這麼難看,別亂來,還是我下去吧。”
說完,周良就縱身跳進了水溝。
長安大街兩邊的水溝,其實就是排污渠。
很多生活污水,從坊市裡流入水溝,然後在通過水溝排出去,以保證長安的清潔衛生。這水溝裡,匯聚了整個長安,近百萬人口的生活污水,氣味也就可想而知。
說心裡話,如果不是不得已,沒人願意跳進去。
周良不愧是好兄弟,見蘇大為想要跳進水溝,連忙攔住他,自己跳了進去。
刺鼻而濃郁的氣味湧來,讓周良差一點就嘔吐起來。
他一手摀著口鼻,一手在水溝裡翻找,嘴裡咒罵道:“阿彌,要不是小時候你救過我,老子絕不會管你。我這是造了什麼孽,居然有你這麼個兄弟,真是倒霉。
咦……”
他的抱怨,戛然而止。
蘇大為臉上頓時露出喜色,問道:“發現了什麼嗎?”
“好像有個盒子。”
周良說著,從污水中逃出一個木盒子。
不是這個!
蘇大為道:“這好像……是個首飾盒?
魏帥又不是娘們儿,應該不是他的物品。再說了,如果是首飾盒,他也沒必要丟進水溝。”
“我再找找。”
想想,好像有道理。
反正已經跳進來了,也就不急這一時半會兒。
周良順著水溝的邊沿繼續摸,突然眉頭一蹙,從裡面摸出了一個油紙包。
“這是什麼?”
他看了一眼,抬手就要丟回水溝。
但蘇大為卻連忙道:“別急,我看看。”
“這有什麼好看的?”
“既然拿出來了,先看看再說。”
蘇大為說著,從腰間拔出一把羊角匕首,把油紙包翻過來。
油紙包採用了四邊封口,在封口處,還有火漆。
火漆的圖案,呈一口刀的形狀。看得出,這油紙包折疊的手法非常巧妙,可以保證裡面的物品,不會被浸濕。形狀、大小,和魏山丟進水溝的東西非常相似。
應該是它了!
蘇大為道:“二哥,認得這是什麼標記嗎?”
周良從水溝裡爬出來,一身的臭水溝味道撲面而來。
他蹲下身子,看了兩眼之後,就搖頭道:“沒見過這種標記,從來都沒有看見過。”
說完,他扭頭看向蘇大為。
“你確定,這是你要找的嗎?”
“應該,是吧。”
“你怎麼知道?”
“我……”
蘇大為正要回答,忽聽有人喊道:“蘇大為,週良,你們在幹什麼?”
兩人抬頭看去,就見江摩訶帶著幾十個不良人,從景曜門大街拐過來。
周良剛準備回答,卻覺察到蘇大為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子。
“江帥,你不是讓我們勘查嗎?”
一聲江帥,讓原本因昨日輸錢而不快的江摩訶,頓時有一種三伏天喝了一碗冰水似地暢快感。
原本陰沉的臉,露出了一抹笑容。
“不要亂說,副的,我是副帥。
魏帥才遭遇不測,尚未找到兇手,蘇大為你可不要亂喊,免得被人聽到了,誤會。”
說完,他目光掃過兩人。
“發現了什麼?”
“沒有。”
“週二,你這是……”
“哦,二哥覺著,江帥讓我們來勘查現場,絕不能有半點疏漏,所以剛才跳進水溝裡,想要看看是否有發現。結果,這水溝裡面……全都是垃圾,什麼都沒有。”
一群不良人,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向周良。
周良這時候殺了蘇大為的心都有,但臉上還要擺出一副恭敬之色。
“周良,你可真是……”
江摩訶指著周良,本想要嘲諷兩句。
可不知為什麼,這話到了嘴邊,又變了主意。
“你可真是實誠,這種事,去嘉會坊裡找個坊丁也就做了,何必要親歷而為?你是不良人,不是那打雜的色役。沒有發現就算了,趕快回去洗洗,這股子味兒啊!”
他還想拍拍周良,但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。
沒辦法,周良身上這股味兒,太味兒了……
“對了,你們兩個待會兒,去魏帥家裡一趟,把這些錢送過去,是咱們這些弟兄的心意。”
江摩訶從腰里解下一個袋子,遞給蘇大為。
“依我看,肯定是魏帥的仇人所為,否則不至於把魏帥開膛破肚。
普通人,哪有這麼大的仇恨?周良,你說是不是?”
周良這會兒迷迷糊糊,本能回答道:“江帥說的不錯。”
“好了,你們忙完之後就回去吧。
明日一早到衙門裡點卯,按照以前老規矩就是。對了,我記得周良你識字,對不對?”
“小時候學過幾天。”
“那就好,把魏帥以前辦過的案子整理一下,看看能否找到線索。”
“遵命。”
以前,江摩訶見周良,都是周二長,週二短。
突然間的態度變化,讓周良有點不知所措,所以顯得非常惶恐。
他越是如此,江摩訶就越是滿意。
在返回縣衙的路上,他對身邊的不良人道:“都說周二那兩個不懂事,看不起我,也未必。依我看啊,兩個都是老實人,根本不曉得怎麼來事,你們說是不是?”
“副帥,我看未必啊。”
“未必你個頭,老子讓你去勘查現場,你會跳進水溝嗎?”
“這個……”
“平日里就知道偷姦耍滑,以後學學周良和蘇大為,踏實點做事,別只會動嘴皮子。”
江摩訶看著接話的不良人,怎麼看怎麼不舒服。
以前覺得周良那兩個人不懂事,現在看來,不懂事的人是這傢伙。
周良和蘇大為都尊老子做'江帥',你居然還一口一個副帥?老子早晚要你這傢伙好看。
“剛才,什麼情況?”
直到江摩訶等人走了,周良才反應過來。
蘇大為把那首飾盒又踢進了水溝,然後找了根繩子,把油紙包紮了起來。
“什麼情況?江摩訶誇獎咱們唄。”
“他……”
“二哥,那傢伙貪是貪,其實也不難對付。
魏帥死了,肯定要有人接替。咱們現在主動一點,將來他上位了,日子也能好過一些。等他上了位,咱們也不必和他走的太近。你看他身邊的人不少了,但總要有幫他辦事的人不是?到那時候,二哥你說不定還能趁機再進一步,你說呢?”
“我……”
周良這會兒仍有些發懵,但總算是清醒過來。
他突然一笑,道:“若真如此,倒也不白跳一次水溝了。”
“走吧,找地方清洗一下,你身上這味道,真夠味。”
蘇大為說著,拔腿就走。
周良先是一愣,旋即大笑起來。
他跟在蘇大為身後,走進嘉會坊。
看著蘇大為背影,周良的目光,突然間變得有些複雜,有些古怪。
“阿彌?”
蘇大為停下腳步,轉身道:“二哥,什麼事?”
周良盯著蘇大為的眼睛,半晌後突然開口問道:“阿彌,咱們永遠都是好兄弟,對不對?”
聽了這話,蘇大為的笑容,漸漸隱去。
貞觀二十一年,蘇三郎的死訊傳回長安。
當時年僅十四歲的蘇大為,聽聞父親的死訊後,悲慟萬分。
他一個人坐在崇德坊的橋頭偷偷流淚,沒想到被當時剛進入衙門,成為不良人的周良看到。周良陪著他坐在橋頭,一直到天黑。當時,周良對他說:阿彌,叔父雖然不在了,可你還有嬸嬸,還有我……我們是兄弟,誰敢欺負你,我揍他。
“二哥,咱們永遠都是好兄弟,對不對?”
周良笑了,用拳頭狠狠蹂躪了蘇大為的腦袋……
蘇大為看著周良,走到他跟前,握起拳頭,在他頭上蹂躪了一番。
周良沒有生氣,蘇大為這舉動,反而讓他如釋重負似地長出了一口氣,破口大罵道:“滾……個頭比我高了,就想要造反不成?我告訴你,你小心點,別太得意了。”
蘇大為哈哈大笑,轉身就走。
他一邊走,一邊暗自長出一口氣。
我就知道,早晚會露出破綻……好在,我有阿彌的記憶,否則剛才可就要露餡了!...<div class='locked'><em>瀏覽完整內容,請先 <a href='member.php?mod=register'>註冊</a> 或 <a href='javascript:;' onclick="lsSubmit()">登入會員</a></em></div><br><br><br><br><br><div></div>